半点不像他干得出来的事。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甚至仍在纠结,万一贺祁道出狂悖之言,惹秦茉难受,他如何是好?暴揍那小子一顿?不露面,在长兴酒楼背后施加压力?
惊觉自己竟然全心偏向秦家姑娘时,容非透彻领悟到一件事——他大概是动了心,尽管他一直认定秦茉在撩拨他。
正当他咬着牙,决意不再过问此事,主院大门“咿呀”一声,开了。
秦茉亲自送贺祁出门,含笑话别。贺祁似乎不愿离去,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才领着亲随,昂首阔步而行。
容非生怕与贺祁撞上,他的行踪将闹得人尽皆知,急忙走回窄巷内,隐约听到那亲随道:“少爷心情大好啊!”
“那是,嘿嘿。总算哄服贴了……走吧!还得和我爹准备贺寿礼。”贺祁的嗓音一如既往带笑。
容非闻言,周身不畅。
什么哄服贴?见鬼的贺寿礼……
转念一想,谁的贺寿礼?掐指算了日子,他决定收回方才那句话。
贺祁对随从提了几句采荷会相关事项,兴高采烈往东南方向走,并未留神巷子里那冒火的背影。
静立半晌,容非久久未听见主院大门合上,闪身抢至巷口树下张望。
阶梯前,秦茉一改言笑晏晏之态,失魂落魄,眼神放空,披一身烈日艳阳,浑然未觉。
直至身后两名丫鬟迟疑劝她回屋避暑,她缓缓抬步入内,侧颜娴静中透着寥落,看似心事萦绕。
酒馆后院与周边的喧闹声过后,容非颓然靠在墙上,取出丝帕,擦了把汗,沿窄巷返回东苑。
对应贺祁所言,他心下惶惑不解,本想一探究竟,又觉不宜频繁去寻秦茉。
午后,他强行逼迫自己静心作画,无奈左右手不协调,以致笔法凌乱,惨不忍睹。
将画坏了的宣纸揉成团,他随手一扔,弃于案下,恨不得撤回杭州,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他早在十八年前隐姓埋名,随母亲逃脱青脊的追踪,事到如今,为何心甘情愿踏上回头路?
昨日意外发现,衢州府的越王来了,冒充长兴酒楼的点心师傅,已是匪夷所思;今儿,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燕少侠现身,成了秦家西苑的租客;据闻青脊最年轻的指挥使杜栖迟,已离京千里,随后就到……他留在此处做什么?他自身难保,帮得了秦茉吗?
贺祁的那句“准备贺寿礼”提醒了容非,他是时候动身回家。
原计划,他打算蹓跶一个月,就得回去参加六叔公的七十大寿。说是叔公,实际上是他的外叔祖父,只因他随母姓,为了显得亲切些,口头上直接唤“叔公”。族中长辈的寿辰,他必须出席。
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带上秦茉,离开长宁镇避一避风头。可他以什么理由、哪个身份?
反复思量,去留无定,容非小心翼翼洗了个澡,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白日里的烦心事随夜风散了些,他记起秦茉为了看他被月季花刺擦伤的痕迹,猛地拉他的手,又带他进主院上药……嗯,她修补好他摔坏的笔洗,对了……她还担心他的安危,夜里悄悄跟随他,被他……唔……
忆及昨晚以鲜少的强悍之势抵她于廊柱上,容非全身血液又一次沸腾。
早知她对他如此在意,他应该低头吻她!唉!错失大好良机。
迷蒙中思虑神伤,忽而月色如水,柔柔倾泻在他最熟悉不过的贺府后花园。
他漫无目的沿乱石小径晃悠,酒香飘渺,吸引他回眸,但见水榭内软榻上,斜斜倚靠着一窈窕身影。
少女头绾回心髻,发上插有竹节纹碧玉簪,素绢衫外套了件捻金织花锻比甲,竹青色马面裙清雅别致。
她靡颜腻理,唇若丹果,润泽诱人,玉指慵懒举杯,软嗓娇娇:“你来晚了,罚酒。”
容非信步行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哼哼地道:“我喝完,轮到你。”边说边俯身,以沾了烈酒的嘴唇堵住她的,轻如落花。
呼吸如凝,对上那双秋水横波的眼眸,他狠狠将她纳入怀中,绵长一吻,极尽缠绵。
当捻金织花锻、素绢纱被他撕扯开,如花瓣凋零飘落,他所穿的青白长袍、雪色中衣等亦层层堆叠在软榻之下。
她的玉臂圈上他颈脖,二人相拥交缠,缱绻至月华霜重。
梦醒时,容非出了一身大汗,只觉身下黏腻,令人难堪。
一而再再而三肖想她,乃禽兽所为;不敢动真格,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挣扎起身,他卷走被褥,悄声奔入净房,脱下贴身衣物,数尽丢入盆中,舀起木桶的冷水,兜头淋下,而后羞耻地以单手洗净裤子和被褥。
这事,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否则他脸往哪儿搁?
……
次日醒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穿戴整齐,自觉一切如常,心虚下楼。
那毛茸茸的大黄猫悠哉悠哉踱步前来,以大脑袋狂蹭他的袍子。他左顾右盼不见那小厮,干脆出门到大街上觅食。
刚拐弯,身后飘来一声温软而清脆的叫唤:“容公子。”
昨夜梦境重现,容非顿时羞愧难当,战战兢兢回头,见秦茉从酒馆后门莲步而出,娇俏容颜莞尔一笑,教人如沐春风,心波微漾。
她换了身水色夏裳,略微轻薄,更衬得人清丽无匹,偏生发髻下方挂着金珠宝璎珞围髻,红绿宝石点缀,金光灿灿,在晨光里尤为夺目。
俗气死了!
容非不经意地皱了皱眉——这玩意,他见过。
那日在东苑阁子,他亲目见证了贺祁将此物绕在她头顶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