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上哪儿去呀?”
“……”南柳缄默须臾,实在想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得胡扯,“吃鱼干。”
楚然笑了:“正巧,柳丫头给了我一包。”
南柳心下不是滋味。
揽月楼的小鱼干,即使贺家人,每次也只能拿个两三包。
按理说,柳莳音来别院,又专程跑了趟揽月楼,鱼干应当给他这个舅舅才对。
她那天说要嫁人时,提过楚然!难道……她对楚然有点意思?
对应数月前楚然没头没脑问他——柳丫头嫁给什么样的人合适,南柳越发疑心,这家伙看上了柳莳音。
南柳全然忘却前些天发生的事,满心被难明情绪困扰,却听得楚然唠唠叨叨:“而今冬天,鱼干可不好买……十月燕少侠北上时,还能拿走了一大包!对了,提起燕少侠,我忽然想起,他应当是目前所遇唯一一个比你年轻、武功又比你强的年少英才!”
南柳不明其意,他干嘛要和燕鸣远那毛头小子相比?楚然说这人尽皆知的话,有意义吗?
“啥意思?”
“你不是说……柳丫头得嫁给能赢得过你的年轻人么?”
扎心了。
南柳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
…………
柳莳音逃离容非书房后,自行来护卫居所。其时大伙儿均在巡视,只剩一名仆役。
“柳姑娘来了?南爷还没回,您先往里烤烤火。”仆役礼貌招呼。
“我搁下东西就走。”她入内往桌上丢下一包鱼干,转了一圈,处于本能,她叠好南柳的衣裳,烧了一壶开水。
八卫均有小厮,但南柳爱静,绝大多数事都亲力亲为,外加她这外甥女勤快伶俐,二人同心协力做家务,已成日常习惯。
柳莳音无法想象,如若她给别的男子收拾房间,或是由旁的女子伺候他,她会作何感想。
念及容非闲着没事耍她,她又羞又恼。
真希望那人在打瞌睡没听见!又或者……听不懂!
雪劈劈啪啪从屋檐滑落,融雪寒意透入纱窗,轻曳着灯火舌苗。
她坐立不安,提起裙子往外冲,不巧直直撞上南柳。若非他反应奇快将她稳住,怕是会一头扎进他怀内。
“你……这么早回?”柳莳音傻傻站在他身前,憋了半会儿,问出一句废话。
“嗯。”南柳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七爷让他来哄吧?
他天生鼻子灵,凭气息一路寻来,见屋内亮起烛火,猜出她在,但该说什么,他脑子一片空白。
于门前对视,柳莳音进退两难,一咬牙,豁出去了!
她两颊如烧,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嗓音的轻颤:“那日,我跟你说,让‘你马上找人把我娶了’,我反复想了一下,打算把‘找人’两个字去掉。”
这话有点绕,南柳茫然,在内心过了一遍,少了“找人”二字,岂不是——你马上把我娶了?
他傻眼了,娶?马上?半点心理准备也无……
惶恐两日,他搞不懂自己对她的情谊到了哪一层。
若说喜欢,他当然喜欢她,甚至愿意以命来呵护她,因为,他是舅舅啊!
他们能成为舅甥以外的其他关系吗?
见他如被滚滚天雷劈中,柳莳音无比难堪,语带委屈:“到底要不要我啊!”
南柳绝没料到她直白至斯,目视她微红眼圈,心软绵了几分。
他嘴唇翕动,半日挤不出一个字。
往日,柳莳音对他的寡言少语习以为常,这一刻却深感悲凉。
“你再不说话,我、我现在出门,撞见谁就嫁给谁!说到做到!”
她撂下一句狠话,睨了他一眼,使劲推他,没推动,满肚子恼火无处发泄,绕过他直奔院门。
地上湿滑,她不会轻功,趔趔趄趄,跑出院子,没走几步,远远看到前方回廊下有一双俪影,此外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小身影地来回跑,正是小豌豆。
真不走运!怎会是七爷和夫人呢?这俩方才不是在书房好好的么?
可话已放出去,不能认怂!
于是,她气鼓鼓的,高声喊道:“七爷!要不你把我……”
“收了”二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蓦地领口一紧,身子腾空,硬生生遭人提起,在容非夫妇惊诧的注视下,被人以极快的速度,拎、走、了!
柳莳音恨得磨牙,又是这招!
“南柳叔叔和柳姐姐在做什么呀?”
小豌豆天真清脆的童音,引来各处忙碌的仆役。
他们纷纷探头看热闹,见一身黑衣的南护卫手提栗红披风的柳姑娘,快步流星奔走在雪地,可谓前所未见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