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生听隔壁传来不知什么动物的低吼声,也不敢乱动,只是跪在地上求甘从汝:“殿下,您跟玉娘自来是姐弟情深,你快去劝劝秦公子吧,玉娘还在长安城里等他呢。”
甘从汝已经明白骆得意早先传来的话,必定是秦太傅有意为之,叫张信之扶着萧生站起来,背着两只手,先觉萧玉娘可怜得很,随后又想秦天佑不也没怪过萧玉娘出卖秦太傅吗?口中道:“这些糊涂话你别再说了,如今人已经入了洞房。”
“……叫那外族的女子做了妾就是,秦太傅怎肯要个异族的女子做儿媳妇?”萧生以为秦太傅连德容兼备的萧玉娘都看不上,更不会看上一个外族的女子。
甘从汝冷笑道:“若是知道他儿子活在别人地盘上,秦太傅哪里还会不肯?我且问你,太后要登基,这是怎么回事?——太后登基了,皇上呢?莫非要去做太子不成?”
萧生立时道:“皇上已经写了禅位的诏书,且太后已经许了皇上做了岭南王。今次小的来,就是抢先跟秦公子、五郎、二郎说,叫你们收拾了速速回京,太后大赦天下呢,你们的事都不是事了。待你们从长安回来,正好将皇上也带来。”
“……就算是岭南王,王府呢?”甘从汝见萧太后是真的不肯修路了,不觉失望起来,只觉萧太后若是肯修路,必将是空前绝后的英明太后;此时,勉强算过不功不过的女帝罢了。
萧生踌躇道:“哪里还有什么王府?皇上那样的身份,留在长安城里,便是他安分守己,旁人也不肯安分守己,如此,他宁肯将自己流放到岭南来。五郎,玉娘她心里也苦着呢,她……”
“行了行了,你道我不苦?天佑不苦?各人选的路各人走罢了。”甘从汝唯恐箫生出去嘟嚷些蛮夷、做妾等话,搅黄了秦天佑的大喜之日,依旧叫人关住萧生,另叫人送了酒菜给他。
到底是与萧玉娘“相依为命”“志同道合”多年,甘从汝心里惦记着这事,也不免有些恍恍惚惚,陪着项二郎叫百越人宾至如归地来了又去,才背着人单独将萧生的话说给项二郎听。
项二郎昔日也与萧玉娘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打心底里,也不肯看见女人插手政事,于是不似甘从汝那般感慨颇多,只是意气用事地道:“五郎爱回就回吧,我是不肯回去的。看见我们项家的江山落到萧家人,还是萧家女人手上,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
“何苦呢?太后也就只差一个名头罢了。若是当真有志气,昔日怎不见你带着人不许她垂帘听政?”甘从汝道。
项二郎默不作声,良久听见他儿子淳哥儿点了点头,来来回回思量了半日,又问:“太后是将咱们哄回去处置,还是当真要大赦天下?”
“自然是当真大赦了。旁人都罢了,唯有你是项家子孙,太后为向天下人显示仁慈,也不会对你怎样。况且,皇上也要来做岭南王呢。”
项二郎嗤笑一声,“若是那小子来了,我便一日照着三顿揍他,问他到底是如何将我们项家的江山弄丢的。”
甘从汝冷笑道:“若是他做过一日的真正的皇帝,你便是打死他,我也不拦着。可想来他这辈子,也只有禅位那天有个皇帝样了。你何苦再去落井下石?况且,”忽地促狭地一笑,“人家未必不是惦记着风趣有胆识又生得修理过人的四娘才肯来的呢。”
项二郎一怔,嘴上笑骂了一句“就会胡吣。”心有戚戚焉,一时也难将对萧太后的憎恶转嫁到皇帝头上,叹道:“许久没叫叫他一声漱郎了。”
二人说罢了话,各自回房去,少不得各自将话说给夏芳菲、廖四娘听。
夏芳菲、廖四娘对萧玉娘、秦天佑的事也就罢了,并不多加议论,只是对那皇帝颇多怜悯。
次日,众人齐聚在秦天佑院子正堂里,各自揣着心事笑盈盈地看着秦天佑引着新娘子兰铃出来。
只见那新娘子并不怕生,才十四岁的人十分依赖地挽着秦天佑的手,一双杏眼十分好奇地望着夏芳菲、廖四娘。
夏芳菲战战兢兢地去看秦天佑。
那秦天佑不惯被个女子这样挽着,又心疼她年少离开族人嫁与他为妻,又因新婚不觉想起萧玉娘,心中百味杂陈下,面上也是喜忧参半。
“这是五郎,也就是夏县;这是二郎,也就是夏丞兄弟。这位是五郎的内人七娘,这位是二郎的内人,四娘。”秦天佑有些干巴巴地介绍着,因骆氏不曾来,没个长辈,又怕兰铃累着,就也领着她坐下。
兰铃坐下后,因觉夏芳菲、廖四娘的首饰新鲜得很,就笑道:“你们这首饰漂亮得很,果然与我们的不一样。”
“你要不要瞧瞧我们是如何打造首饰的?我给你准备了两件新衣裳,如今看你的身量,那衣裳该改一改,你随着我去试试吧。”夏芳菲心知有些事甘从汝、项二郎要说给秦天佑听,起身挽着兰铃的臂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