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大将军,上前听封。”
步效远见坐得高高的少年皇帝再次开腔,目光闪动地望着自己,不敢再迟疑,出列单膝跪在了中间。
“步大将军,你功高劳苦,威名盖世,乃是我中昭的栋梁之将,朕往后还需多多仪仗大将军。特封你为定国天恩上大将军,往后入朝,免进拜之礼,朝中三品以下诸多官员,见大将军之面,需行见君之礼!”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步效远凯旋,朝廷封赏本在众人意料之中,只这封赏如此出格,却实在不得不叫人惊讶了,纷纷看向了步效远,
步效远也未料到这少年皇帝会如此,急忙推却:“多谢陛下封赏。只是步效远愧不敢当,恳请陛下收回。”
姬循笑道:“步大将军不但是我中昭的砥柱,也是朕的皇姑父。朕自小就对大将军极其仰慕,这等封赏算得了什么,若是皇姑母肯首,便是再进一位也无不可!”
“陛下,步大将军虽功高劳苦,只这有违国体,万万不可!”
重新封了丞相,进一等国公的萧不归急忙出列劝阻。
“朕意已决,众卿勿再多言!”
诸多大臣面面相觑,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少年皇帝刚才的封赏已是越过人臣之位了,再进一位……
昌平本是想要开口阻拦的,等听到这句,心中一颤,一道久违了的如冰般的寒意从她的指尖慢慢爬伸到了四肢百骸,到了最后,连心都汪出了一丝凉意。
只要头冠皇姓,身上流着这皇室的血脉,难道隔阂和猜忌也就像毒蛇一样,从他们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融入了血脉,成了宿命的一部分?
大殿之下,步效远还在极力推却,姬循的声音却十分坚定,带了这年纪的少年不该有的不容推拒和武断。
她觉得自己仿佛有些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下一刻,却又有些迷茫了。
“步大将军,莫非你是嫌这封赏还不够,这才迟迟不应?”
姬循脸色突然一凉,幽幽说道。
步效远一惊,终于不再推拒,应声道了谢。
姬循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朕心中欢喜,传令下去,举国为定国天恩上大将军和我凯旋将士欢庆三日!”
***
长公主府中,退朝回来的步效远看见归儿欢天喜地地朝自己跑了过来,一把接住抱了起来,亲了下她的脸庞。
“爹,刚才有宫人送来了很多赏赐,还说爹被皇帝哥哥封了大得不得了的官,爹真是了不起!”
小小的归儿笑靥盈盈,不知道这荣华背后的无常。
步效远伸手抚摸了下她肖似璎珞的一张幼嫩脸庞,道:“前些天你不是总嚷着要骑马吗?被你娘拦了,说外面天冷怕你冻了。趁她在宫中还没回,爹这就偷偷带你去遛马?”
归儿大笑起来,清扬的笑声惊动了停在枯枝上的几只寒鸟,展翅扑簌簌飞走,朝里面嚷了起来:“姑姑,快给我拿披风,爹要带我去遛马!”
茯苓闻言,一边拿了厚披风过来,一边劝阻:“驸马,公主说了,天冷,怕小公主冻了。”
归儿顿脚不快道:“姑姑小看了我!我爹是天下兵马大将军,我自然也不是孬蛋,才不像娘那样娇娇弱弱,我昨天还偷偷看见娘要爹抱着走路呢,真是羞!”
茯苓啊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了。步效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郁闷一下散光,亲自给她穿好了披风,戴妥皮帽护手,一把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而去:“真是爹的好女儿,等归儿再大些,爹就教你射飞刀,以后做个中昭的第一虎女,压下天下的男儿!”
***
退朝之后,昌平如常那样,到御书房等姬循,迟迟却不见他来,叫了宫人相问,才说是回了寝宫。
昌平想了下,也不用步辇,自己步行往他寝宫而去。步入暖阁,一眼就见到姬循倚在榻上,怀中靠了个宫女,正闲闲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宫女脸红如朝霞,头低得几乎看不到脸。
昌平眉头微微皱了下,咳嗽一声。姬循抬头,也不惊慌,只是随手推开了那宫女。宫女猝不及防滑倒在地,抬头看见是昌平过来,也不顾痛,慌忙爬了起来行了礼,低头匆匆出去。
“循儿,我前几日已经对你说过步将军的封赏之事,我还道你晓得了,今日朝廷之上,你叫我太过意外。你若真心想要封赏,那也随你,只是萧大人说的极是,这逾了国体,万万不可!”
昌平站着说道,语气里带了丝压抑的不快。
姬循站了起来,掸了下自己的袍服,朝她慢慢走了过来,面上带着不经意般的笑。
“可是姑母,朕是金口玉言,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怎好立刻就又改口?姑母若是实在不喜欢,那就等过个一年半载,朕再下道之意,去了这爵禄便是。”
他应得这么快,叫她有些无法反驳,禁不住仔细看向已经停在自己身前的姬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