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又怎么会听不出,雪姨刚刚那番话里,话里话外对妈妈的挤兑?
想到这里,她强忍下心里的怒意,一双遗传自傅文佩的大眼像淬了冰一样,冷冷地看向王雪琴,“雪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雪琴好笑地看着陆依萍,“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关心你罢了。”
话虽如此,但陆家除了年纪尚小的陆尔杰以外,哪个不是七巧玲珑心,王雪琴刚刚的话一落,他们就都忍不住顺着她话中的意思去发散思维了。
陆老爷子虽然曾经是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但对于深宅后院中女人这些争宠的伎俩,他虽然经常装糊涂,但也不是真的傻子。
所以他自然也听得出,雪琴话中的意有所指。
虽然他心底十分清楚傅文佩的性格,也知道她是个懦弱到连争宠都不会的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让依萍拿着一把破伞浑身湿透地走进陆家大门,傅文佩绝对难辞其咎。
至于傅文佩是不是真的在利用依萍争宠,并不在陆老爷子的关心范围内。
当初被雪琴那么挤兑诬陷都不知道为自己和女儿反驳一声的女人,如今也还是继续和依萍在外面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起码在他生活的地方,仍旧保持之前那样和乐融融的样子才理所应当。
见依萍又斗鸡一样冲着王雪琴去了,陆如萍赶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她刚刚就想说了,“依萍,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快来和我去楼上换一下衣服吧!”
她这么说着,迅速起身来到门口,牵住依萍的手就要拉着她往屋里走。
陆依萍刚想甩手,就又听如萍说:“不然你要是感冒了,回去佩姨又该伤心了!”
想到总是用那双忧郁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陆依萍强压下心底的屈辱和酸意,深深看了一眼仍旧看着她的陆家众人,终于还是跟着陆如萍往楼上去了。
☆、陆家儿女
陆家众人的房间都在二楼,对于这里的格局,虽然已经离开了四年,但陆依萍依旧记得十分清楚,就像她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一样。
只可惜这里早已经不是她和妈妈的家,对现在的陆家来说,她不过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罢了。
低头看了眼如萍仍旧牵着自己的手,陆依萍冰冷的心底划过一丝暖意——好在不管怎样,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对她抱有一定的善意的。
起码在这个冰冷的雨夜,还有人提醒她不能让她妈妈担心,担心她是不是会着凉感冒。
想到这里,她那从进陆家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陆如萍带着依萍来到自己的房间,她刚才摸到依萍的手才发现,依萍的身上真的太凉了。
想到妈妈也是因为被雨淋到才病得那么严重,陆如萍赶忙推开房门,对身后的依萍道:“依萍,快进来,你身上都湿透了,我先给你找些衣服,你快换上,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
狮子狗乐乐一直住在如萍的房间,对于依萍这个每个月都要来这边一趟的女孩子,它还是认识的。
所以一见到温柔的主人带着依萍一起进来,它立刻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一步三晃地蹦下床,围在依萍脚边打转。
对于狗狗这种生物,依萍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并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很快就抱起了乐乐,露出了进到陆家后的第一个笑容。
如萍很快就找好了一整套衣服,从里到外一应俱全,“依萍,这套内衣我还没有穿过,这条裙子我也只穿过一次,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就把所有衣服放在依萍手边,然后看着正用复杂目光看着自己的依萍,毫无芥蒂地笑了笑,“你先在这里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出去,留给依萍一个不受打扰的空间。
对于把依萍单独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如萍并没有丝毫担忧。
她很了解依萍,这个只比她大了十天的姐姐,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绝对不会随意动她的东西。
更何况,她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依萍见到的。
如萍离开后,陆依萍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把乐乐放在地上,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如萍的房间来。
如萍的房间很大,有一个大大的欧式四柱床,床上摆着两个看上去就十分舒服的枕头和柔软的被子,甚至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
床的对面是一个梳妆台,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护肤品、香水、甲油还有饰品盒,梳妆台前面的小圆凳上都罩着带着蕾丝花边的柔软布套。
这里还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淡粉色的窗帘阻隔了外界的一切腥风血雨,只留下满室如春的温暖,连空气都散发着和如萍身上一样淡雅的馨香。
落地窗前是一张精致的小茶桌,以及柔软的同样罩着精致布套的座椅。茶桌后面是一个式样精细却不小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书。
这里一定很适合用来喝下午茶或者发呆,在一个阳光美好的午后,或者在忙活了一天,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
陆依萍如此想到。
但这又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如萍怎么可能有那种会累到想要全世界都找不到她,只让她一个人默默发会儿呆,就能满足到不行的时候?
如萍和她是不同的。
刚刚她就注意到了,如萍一直牵着她的那只手,牛奶般白皙光滑,纤细柔软得像是最上等的丝绸。
和她这双常年用井水洗衣服做饭,早在繁琐家务中磨出茧子的粗糙双手完全不同。
还有如萍的衣服,也全都用的是最上等的料子。
掌心摩挲着刚刚如萍留下的衣服,想到刚刚如萍找衣服时,她不小心看到的那一衣柜时下最时髦的年轻女孩的服饰,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对如萍的好感,忽然就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冰凉刺骨的雨水,再也没办法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