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媱闲不住,总想着能帮上什么忙,游说了半天才从傅九渊那里讨来一件活计。
那便是,帮他去查孤山上到底是何人在祭拜他傅家亡魂。
班媱领命,连着两叁日在那儿蹲守。山上即便是有游荡的孤魂野鬼,这么个功夫,也该被她拿下了。她一双眼睛盯得发酸,也没瞧见什么可疑人物。
这么个笨法子可不行!班媱想找些新的突破口,很快就想到那刨坟挖宝的死瘸子,刚骑上马又觉此人满口胡言,见钱眼开,一瞧见她去找线索,说不定就乱拨弄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糊弄她。班媱觉得,还是别去给自己找事儿最好。
她转身就回了澹京城,直奔郑府。
郑家是城中有名的商贾人家,一般闲杂人等难以接触,即便是她这样有些虚衔在身的贵人,也得等着小厮进去通报查问。一通下来,折腾了不少功夫。
郑暄接到班媱的时候,便听见她嘴里嘟囔个不停,直说他们郑家规矩真是不少。
班媱自小便养在滇南,对这些规矩礼仪都不大放在心上,遭人诟病已是许久。郑暄却并不在意,他广结天下人,见多了奇怪脾性,班媱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他邀着她就去了名下茶室,免得这位郡主在府里待着不习惯,惹得家里人和她自己都不痛快。
“郡主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郑暄开门见山。
“上回请郑老板帮忙还未答谢,故而特意来问问你,有什么喜欢的礼物?”
郑暄受宠若惊,他才不觉得这长安郡主是个礼尚往来的好心人。扬了袖子就道:“小事小事,不必言谢。”
班媱却说:“那师傅手艺甚好,不来找郑老板说声谢谢,心里头过意不去。”
“那我便谢谢郡主了。礼物不必,郡主愿意跟我交个朋友,已经是郑某莫大荣幸啦!”说完,饮尽一杯茶。班媱附和着,心里的疑问拖了一路,也没好问出口。
郑暄那个小狐狸,掰扯之道算是已经修成了仙儿,她都不知道,这人跟傅九渊比,是不是也能占得几分言语上的便宜。
她只能叁言两语地与他闲谈。一来二去之间,终于从他嘴里知道,那座孤山是去往郭家庄的必经之路,而郭家庄乃是由广平侯府豢养着的村子。除却一些必要的商贾往来,少有人会走那条路。
这么说来便更是疑窦丛生。
以前从未听说过广平王府跟忠肃将军府有旧交,在百姓嘴里,那广平王甚至还因为军制见解,跟傅九渊他父亲闹过几次矛盾,怎么可能会是广平王府的人来拜祭那孤坟呢?
班媱摇了摇头,一下想起那位跟她极不对付的小侯爷师诤言来,脑袋又开始酸胀。
之前待在京中无人作陪四下无趣,她后悔没跟人家相处好,如今涉及到傅家亡魂的往事,又是跟这人扯上关系。早知道,便不去招惹那小肚鸡肠的世子爷了!
不过事情没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便也还有回圜的余地。
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旦投机,混成生死之交也不是全无可能。
七月将至,郑暄本就有意组局去那山上避下酷暑余热,届时找个由头向这倒霉小侯爷示个好不就行了。
她如意算盘打得妙,郑暄确实将他们都邀请至那小山泉中避暑去了,小侯爷师诤言也确实没落下,可她实在低估了郑暄的手笔。说好的只邀请叁五贵人前往,怎么着人头竟然比上回挽春宴还要多了!
班媱看向郑暄,眼神幽怨,那位公子哥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撇开她,如鱼得水地游走在众人之间,俨然十分享受这众星捧月。班媱无奈,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酷暑已过,到了山中林木茂密之地,温度便迅速降了下来。
以避暑之由邀人前来的郑暄,着实没想到,山林里头已是这样凉快。预备好的歌舞欣赏怕是只能叫这些公子小姐们徒然着凉,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便撺掇着大家做些别的事情。最令班媱满意的,便是这午后的打马球。
众所周知,这澹京城中新鲜花样百出,没有那师诤言没见过的。可唯一令他沉迷的,便是打马球。他隔叁差五便要邀请好友去家中小聚打球,时不时还会自己起头办个赛事,鼓励其他爱好者也来参与。
班媱最初跟他结怨,便是因为打马球跟人家站了不一样的队伍,一棍下去,就把他最爱的那匹骏马给打折了腿。梁子结得真是实实在在。
这回上场,可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她找郑暄开了后门,只道是无趣人太多,想跟师诤言冰释前嫌也得有个契机,只能仰仗这做东的郑大老板赏个脸面,帮帮她这可怜人。
郑暄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便顺口答应。
几番胶着下来,那师诤言一路斩杀,闯进决赛。
他乐得痛快,唯一不满的便是,自己队伍里来了个讨人厌的扫把星班媱!
打马球打马球,自然是飞奔痛击寻个畅快,这碍眼的郡主却偏生喜欢凑到他跟前来,帮他抢球。喂了一个又一个,搞得他这澹京第一马球手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居然还不知道收手!
他愤怒之中便欺身至班媱面前:“喂!能不能好好打?”
班媱有些疑惑,怎么?这送到嘴边的球也不喜欢?
她这表情叫师诤言更加愤怒了,皱着眉头便低吼起来:“谁要你送球!你自己能进的球干嘛非要送给我?我用得着你来抢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