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春摇摇头,她所知道的,不过也就是两个客人聊天时谈到,有个姓冯的员外郎曾经在城内张罗过一处暗娼园子,专事权贵。里头有许多孩子,帮忙端茶送水,兴许就是看见哪个不顺眼,便直接给打死了。
本来是件过去许久的秘事了,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小哑巴,人家说不定还避讳着她不肯说呢!问春第一次庆幸自己这不能说话的病症,派上一点小用场。
至夜,寒风清幽,她别过清歌问春,便直接上了青林寺。
傅九渊正孤立院中,独眺圆月。班媱从墙上轻轻跳下,走到他身边,张口就问:“你可知道有位冯员外?”
傅九渊晗首:“八年前便病逝了。”
“八年前?”
“他本就是靠经商起家,叫做员外也就是蹭个官名,没什么实际意义。八年前生病便走了,子孙不孝,家业没能支撑下去,故而没什么人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以前开过一处暗娼园子?”
“小鹊桥?”傅九渊没想到她还查出这件事来,有些意外:“那是他以前专门开来奉承权贵的,当朝许多官员都喜欢进去玩耍。”
“仅此而已?”她不相信。
傅九渊笑笑,又给她透露一些:“听说那里头姑娘们放得开,故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法。是什么,也就不用我说了吧?”
班媱不是那一窍不通的豢养闺阁,男女之事,所谓的玩得开是什么,她大概能猜测到几分,因而没有追问。
傅九渊笑眯着眼:“你问他做什么?他八年前就死了,跟东郊埋骨案有关联么?”
“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但是又太有可能不是。”
傅九渊当然知道她在什么,有些惆怅。
是啊,这暗娼园子招人喜欢,未必见得就只是因为里头的姑娘们玩得开。冯员外这样懂得逢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朝臣们,私底下究竟如何恶劣呢?
自古以来都有狎童妓的例子在,放在他们这个时候也未尝不可能。他能想得到,班媱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不愿她陷入这种情绪,出声安慰:“别想了,死了八年,即便是有关系,关系也不大了。”
班媱若有所思,她看看傅九渊,又看看圆月,再度开口:“人性之恶万万千,不去想便不存在了么?”
傅九渊闭口不言,就这么静静地沉沐在月光之下。
对于她这样无忧无虑的身份,想要抽离那些恶并不难。
纵使人性之恶万万千,只要她不去想,她就确确实实可以当作它们不存在,只将自己活成无忧无虑的模样,可他忘了,他们是一样的执拗,认准一件事便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若是她真的能够哄骗自己置身事外,也就不会在一个个深夜来探访他这个罪臣之子了。
不想便不惑,那些用来宽慰孩子的话对她不会奏效。傅九渊合眼,眼前浮现那叁月间班媱与他周旋时的机灵模样,终于释然:“再等等,再等等就会有结果。”
什么叫再等等,她想要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傅九渊却久久地合眼站立,化在这滩月光中。他的声音裹着一层未知的温暖,叫班媱觉得安定,也被他劝服。
“好,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