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见少年已经睡着,但呼吸均匀,略放了心,向云末开门见山地问道:“他怎么样?”
“我已经给他解去被封的血脉,但他曾受了很重的伤,国师只让人给他治外表的伤,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实际上五脏俱损,破碎不堪,就算治好了,也是个废人,除非用一些特殊的丹药救治,或许可以根治。”
从少年狂傲的性格来看,绝不可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的人,在被捕捉的过程中,定会抵死相拼,受伤也就再所难免。
国师想让他当众现出身上图纹,所以才会让人给他治外表的伤,至于内脏,他们就不可能给他治了,毕竟他成为废人,才更容易控制。
“特殊的丹药,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容瑾能治?”如故真恨不得自己的炼丹术一步登天,可惜她那半吊子炼丹术,关键的时候就派不上用场。
云末轻点了点头,“他的伤势已经恶化,脾和肺撑不了多久了就会坏死,一旦坏死,神仙也救不了,哪怕容瑾赶来也无济于事。”
如故慢慢抿紧了唇。
他见少年脸色不对,猜到他身上另外有伤,但见他说话中气蛮足,真没想到他竟有这样重的伤。
容瑾留在石海村照料止烨的伤势,她不能为了救少年,让容瑾丢下重伤的止烨。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末摇头,“郡主的意思,这个人,你一定要救?”
“是。”如故把人带了回来,不可能再把他推出去。
“如果郡主真要救,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送他去与容瑾会和。”
如故轻咬了唇,眉头微微拧起。
少年案子在身,她仗着母亲在,才强行压下,争取时间让无颜查案。
但这不表示少年现在无罪,可以任她送走。
国师虎视眈眈,少年前脚离开别苑,国师后脚就能把他抓去,她也就白得罪国师一场了。
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云末站了一会儿,见如故独自沉思,向她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去。
如故走到榻边,见少年正睁着眼看她,目光炯炯,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你听见了?”
少年点头,“就这么死了,我虽然会不甘心,却不会害怕。如故,如果我的伤让你为难,你可以放手。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介意。”
如故笑了,还真是一个硬骨头的孩子,拉过榻头六角凳坐下,“你真是魔族的人?”
“是。”少年看着眼前少女,眼里没有半点掩藏,“你救了我,我不想骗你。”
“国师说的那个村子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故关心是不是真的有一村的人被人屠杀。
“那村子叫马蛋村,我路过马蛋村,向村口的一对老夫妇讨了碗水喝,他们见天色己晚,而我又累又饿,就留我住一宿,并给了我饭菜吃,他们是好人。”少年说到这里,眼里燃起怒火。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在那里长大,只是住了一晚?”
“是,我入村前就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本没在意。但那晚,心里莫名的不安,我不愿给那对老夫妇带来麻烦,到了半夜,就提前告辞离开。没走多远,就见村里突然间灯火通明,而且很吵,像有人在哭在惨叫。我返了回去,却见一些人正在向村民问话,村民只要摇头,就被当场砍杀,留我住宿的老夫妇也被他们杀了。”
“那然后呢?”如故眉头微蹙。
“我看不下去,跳出去夺了把刀,杀了他们的头头。他们见了我,立刻布网来抓我,同时下令把剩下的村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我杀了他们一百来人,但他们人太多,我没能救下一个村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所有村民杀光,再拼下去,也只是白白送死,于是我想先离开,过后再找他们为村民报仇。但他们的人就像影子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我后来中了他们的埋伏,受了重伤,最终被他们抓住,封了我的血脉,把我送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马蛋村的村民全是国师的人所杀?”
“是,他们虽然不是被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是他做的事,他不会否认,但他们杀了数百村民,却强加在他身上,换成别人,他懒于辩白,但如故问话,他会实话实说。
如故对他的话,没有怀疑。
国师为了捕捉灵兽,可以发动战争,胜利后屠城寻找灵兽,杀一村子几百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少年之前就被国师的人盯上,跟踪他的人见他在马蛋村住下,就立刻通知国师,国师即刻派大队人马前来捕捉少年。
结果扑了个空,就逼迫村民说出少年的下落。
村民并不知道少年的去向,按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
偏偏国师杀伐成性,又极度残忍,竟用那样残忍的手段逼迫村民,引诱少年回头。
少年果然不忍看村民惨遭屠杀,返了回来。
他们屠城有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和仇恨做借口,但在自己国界内屠杀无辜百姓,就会引起民愤,造成内乱。
虽然每一个君王都手上满是血腥,但他们除非想灭国,否则的话,绝不敢公然屠杀自己的百姓。
太上皇已经一把年纪,虽然握着大权不放,但威信仍在不断减弱,民愤大了,联手起来反抗她,她就算强行压下,仍会大伤元气。
如果这时候,再有人乘机夺她手中大权,那么她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因此,太上皇绝不会允许,在自己的国界内有公然屠民的事情发生。
所以国师才会下令杀死所有村民灭口,并把几百口人命,全赖在少年身上,并以此来做文章,煽动百姓,达到他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
如故心脏猛地一阵抽紧,手指尖抚向少年脸侧还没完全退去的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