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其实并不认为来找皇帝帮忙是个好主意,准确地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正确的路子。
因为皇帝也一直替太子惦记着李南风,所以这要是让他知道李夫人禁足李南风是为了割断和他晏衡的往来,难保这父子俩不会见缝插针,——情场如战场,那父子俩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他可不信这种事还有什么君子风度可言。
但眼下除了找宫里,又没别的子可走,下了衙,他就还是进了宫,在乾清宫外头徘徊。
小黄门正好出来,在廊下看到他,说道:“晏世子可是有事求见皇上?”
晏衡止步:“皇上在忙什么呢?”
“在召见各部大臣。”
晏衡点点头,又道:“皇后呢,皇后近来跟皇上又如何?”
小黄门躬身:“这个小的可不敢瞎说。”
晏衡知道规矩,也不为难他,摆摆手让他走了。再站了会儿,正好里面官员们出了来,他便让小太监进内通报,得到允许后进了内。
虽说朝事纷扰,但皇帝神色看着还挺平静,当然,这位君王通常也不会喜怒于色。
“有事儿?”行完礼,皇帝让他坐,然后问起来。
“好久没来了,进宫给皇上请个安。”
皇帝哼笑:“无事献殷勤?——说吧,闯什么祸了。”
“没闯祸,真的,就是来请个安。”晏衡一本正经,觑着他脸色,又缓声道:“不过,皇上若是方便的话……臣想跟李南风回头进宫看看皇后娘娘,还请皇上能够允准。”
他怎么想着都觉得皇帝这边不靠谱,如果能见到皇后,其实胜算更大。所以跟皇帝摊牌请他帮忙,还不如先从他这里取得面见皇后的机会。
皇帝原本漫不经心,提到皇后,他就看了过来:“看望皇后那是天经地义,朕自然允准。”
晏衡顺口献了个殷勤:“娘娘近来凤体安康?”
他和李南风都是知根知底的,皇帝也没必要掩掩藏藏,拢手道:“凤体倒是安康,就是每日闷得慌。”
晏衡闻言道:“那正好,皇上您派个人到李家传话,让李南风进宫来陪娘娘,一来可以慰藉娘娘,二来也可以替皇上分忧,一举两得。”
皇帝疑惑:“朕为什么要派人去?你代朕去传个话不就行了吗?”
晏衡刚要开口,这时太监躬身进来禀道:“皇上,袁世子来了。”
“传进。”皇帝看了眼门口,又面向晏衡:“你接着说。”
晏衡望着稳步跨进来的袁缜,把嘴抿紧了,他可不能让袁缜知道这件事。
袁缜先跟皇帝施了礼,而后道:“皇上,您宣臣有事么?”
“有事,”皇帝敛色,“老太后不日移灵,你在皇后身边侍候着。有什么不明白的,趁早去五军府打听打听。——哦,晏世子正好在这儿,他有经验,你问问他也成。虽然是第一次担差事,却也不许出篓子。”
袁缜领旨,转头又跟晏衡行礼。完了眉头一凝,又问他:“我好像听说南风禁足了?”
晏衡没想到他竟知道了!而且先前拐弯抹角压着没点明,就是不想跟皇帝说这茬儿,眼下被他一语戳破,便禁不住深深朝他看过来。
“禁足?”皇帝闻言眯眼,随后朝晏衡拖长音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朕算是明白了,你这哪是来请安的,压根就是来给李南风搬救兵的吧?
“朕说呢,平日传你问个话,还得四处找人,今儿怎么会心血来潮跑乾清宫来了?原来是为了救李南风!”
晏衡忙说道:“皇上明鉴!臣对皇上之忠心天地可表,给李南风搬救兵虽说不假,但其实也就是顺道。”
说完一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李南风挺可怜的,听说关在屋里天天哭,饭也不吃,皇上您就看在她在娘娘面前也落下几分苦劳的份上,可怜可怜她吧。”
皇帝:“哼。”
袁缜也是才听说李南风被禁足,不然不会问晏衡,听到这儿不由睨他:“怎么又被禁足了?郡主近来对她不是挺宽松的么?”
“这我哪知道?”晏衡嫌他败事有余,吸气道:“我又没见着她,只不过听说罢了。”
袁缜想了下,跟皇帝道:“臣告退。”
晏衡扭头:“你去哪儿?”
“我去李家看看。”
晏衡连忙也跟皇帝告退,拔腿追了上去。
……
李南风见过晏衡,莫名地心情就好了很多,翌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上学,上完学又去李舒屋里看她的嫁衣。
李夫人看她这两日老实,其实已经没那么气了。
金嬷嬷也说她:“姑娘与晏世子青梅竹马,奴婢瞧着倒挺好的。两家门当户对,难得皇上也不是那计较的人,靖王妃也和气。若真是彼此有意,何不想想办结成亲,也是件好事?”
李夫人道:“娶儿媳妇和嫁女儿可不一样,一个娶进来,多了个天天看得着的人,没什么。女儿嫁了,那可就是眼皮底下少了个人。从此她好与不好,你看不见摸不着。”
金嬷嬷笑道:“您还是心疼姑娘。”
李夫人没说话,抬手揉了揉额角。
金嬷嬷帮她揉着,她又说道:“李晏两家有仇,就是勉强成了,晏家那边族人未必敬着她。
“且衡哥儿不是个好脾性的人,如今是没再怎么蓝姐儿,谁知道成了亲如何呢?
“若咱们同为将门,倒也罢,她怎么着也会点防身功夫,不至于吃亏罢。偏她是个柔弱的文官千金,若衡哥儿对她粗暴,我到时候还能让她和离了不成?”
金嬷嬷沉吟:“有太公那辈的事情横着,的确硌应。不过,晏世子倒未必是那没有分寸的人。再说,他们若真是有了情份,如今这么困着也不合适。即便是真有和离那日,难不成李家还接不住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