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让沈荣思陪着他去上药?他也不敢啊他!
沈荣思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理啊?
可秦千汐那能是放开万幸手的样子吗!
一时之间,她也简直是头疼的不行,不舍得女儿和宝丫分开,可又实在是不能放着刘国有一个人去上药。
万幸满脸黑线,撩开刘国有后背的衣服往里看了看,再看刘国有那明显和平时不一样颜色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了,当下说道,“好了,别争了。姥姥,你带着妈妈去吧,我带着刘叔叔去,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不也是你一个人带着妈妈去的吗?”
秦千汐本来在神游的目光登时一凝,将焦点完全的落在了万幸身上。没一会儿,她表情一变,双眼立刻充满了水雾,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宝宝。”
万幸:“……”
沈荣思:“……”
轻咳一声,沈荣思捂着脸转过身,权当没看见闺女变脸。
万幸简直是满脸黑线,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脸边儿摇了摇,说,“不行哦。”
秦千汐可怜巴巴的瘪了瘪嘴。
万幸不为所动,强硬的说,“妈妈要是现在跟着姥姥去看病的话,半个小时左右我就能去找你了,但是你要是一直不去,那我和你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你自己选吧。”
沈荣思闻言,也静静地等着秦千汐。
大夫曾经说过,秦千汐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了——她甚至会有意识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耍些小聪明,比起从前只知道鹦鹉学舌一般的模样,进步的简直不光是一丁点。
如果能有简单却又让她十分感兴趣的东西摆在秦千汐面前的话,能够让秦千汐自主的做出选择,这对于秦千汐的帮助,也无疑是巨大的。
秦千汐满脸挣扎的神色,没过一会儿,终于可怜巴巴的伸手指了指后面的楼,说,“那、那宝宝快点来找妈妈。”
万幸松一口气,笑眯眯的说,“好呀。”
她是权当没有看过路过的那些人投在她们身上或是同情,或是可怜的目光,关注那些东西没意义,也犯不上跟人吵。
沈荣思听见秦千汐说这么多话,还做了一个选择,不由又多看了万幸两眼。
这一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想狠狠的捏两把万幸的脸的冲动。
终于好说歹说的把秦千汐给送进去了之后,万幸这才跟着刘国有一路溜溜达达的去了外科那边。
刘国有腰上的伤口前后全都有出血,万幸估摸着子弹是直接穿过去了,少不了得一个血洞,对这种伤口她一辈子也没接触过,只知道刘国有进去之后,想上药还得出示自己的军官证。
看到了军官证之后,万幸稀罕的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中校……万幸惊了,这军衔可不低。
不过以刘国有现在的年纪,能爬到中校这个位置,已经可以说是历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了,毕竟这年头想升军衔不容易,比起从前来说,要不容易上很多。
大夫在里面处理着,万幸把人送到之后,就没什么事儿干了,干脆在走廊上溜达了起来。
走廊上悬挂着不少大夫的信息,一张蓝底的喜庆大头照,下面配着不少的文字,叙说着大夫的生平和职称。而能被悬挂在外面的,基本也都是年纪比较大,看起来就相当有医生准则的人。
她看的正出神,所以察觉到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万幸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曾经贺知洲教给她的那一招,如果背后有人的话,先向后肘击,再弯腰搬起身后之人的脚,就能把人直接给撂倒了。
然而对方的动作显然是比她要快的多——在万幸手肘才刚刚往后送出去一丁点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双极其炽热的大手给中途拦截,顺带还给反扣到了背后去。
万幸一声怒骂就差点脱口而出——这是光天化日的在医院里头遇见练家子了?
这走廊上人这么多,多大的胆子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动手的?
然而让万幸有些吃惊的是,路过的人有很多,甚至还有些对他们这里指指点点的——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的。
这是为啥?
万幸简直是纳闷的不行。
万幸余光看见了面前有椅子,一脚踩刚踩上去打算来个后空翻,就听见后面一连串的声音喊道,“是我是我——小丫头,可别再动了,你哥哥我可还受着伤呢。”
万幸刚要送出去借势的脚一顿,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当下惊了,“贺知洲?!”
围观的人见两人似乎是认识,逐渐就散开了。
万幸这才看见贺知洲身上那一身军绿色的衣裳,破破烂烂且脏兮兮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且贺知洲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那还站着俩护士,小护士手足无措的在那等着,滴出来了。
这下万幸了然了,刚才围观群众大概是看着贺知洲那身军装才没上前的。
被他松开之后,万幸揉了揉自己手腕,围着人转了两圈,看着贺知洲那满身满脸的纱布,终于龇牙咧嘴的问了声,“你这是咋了?”
贺知洲终于捂着肚子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动作起来的幅度相当的缓慢,笑着说,“看不见啊?你知洲哥哥这不是光荣负伤了?”
八十年代的战役很多,只是并不是对外的,主要是对越南那边的边境轮战,而比较出名的,就是扣林山、发卡山的战斗,以及一些别的战役。时间一直维持好几年,直到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两国关系才逐渐恢复正常,划分好了陆地边界。
估计是这些个战役后留下的伤口吧……万幸扫了一眼。
贺知洲没穿上衣,只下面套了个裤子,可哪怕是裤子,也有一条裤腿从中间被直接扯断了,里面一个被固定着的石膏体相当明显的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从头到脚的……万幸一时间有些语塞,说道,“你这……伤的挺重啊……”
“嗯哼。”贺知洲抬头,冲着万幸放肆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贺知洲已经完完全全的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成了一个棱角分明的男人。他的岁数刚二十出头,然而却已经有了无数人不能拥有的血性,那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才能独有的一种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