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郡君一脸狞笑:“就不说程宰相了,若是教皇后晓得,原来还有一个神婆逍遥法外,她会饶你么?”
“你!你!”神婆指着永宁郡君哆嗦道,“你倒是一清二楚!”
“想必你对我还是有些印象罢,”永宁郡君自得道,“当时我十五岁,这件事说来还有我的功劳呢,我做了皇后侍御,后来扶摇而上,最后得了一个好命。我这人向来过目不忘,你们四十来个法师和神婆,如今我还能背的齐全呢。我早就认出你了,我也瞧见徐氏走出你这道门满脸阴郁,你这个识时务的,是专门在等着我,是与不是?”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爱钱如命,自然不会挡你的财路。”
神婆松了口气,永宁郡君见她松动,耳语了一番。神婆见此事可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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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天格外高远,中秋的风格外清新,一团红的晚霞比夏日缩小一圈,照在开始凋零的树上,翩飞的叶子被潮气打的格外鲜绿。
杨武娘让鹦格搬了药炉在房里,煎的满脸是汗,怕筠娘子闻到汗腥,稍稍整理了下,才端着药盅推门而入。
秀棠欢喜道:“武娘来了便好了,我和秀娇煎的药,娘子闻都不闻。”言罢,秀棠和秀娇下去,并关上了房门。
筠娘子正侧身浅睡,瀑发在侧脸凌乱,脸白唇粉,就像暮春雨后的桃花瓣。
筠娘子轻声嘟囔道:“秀棠……把药端走……我不吃!”
杨武娘的影子罩在她的身上,霞光镀上花团锦簇的裙裾,一片红光招摇在筠娘子的面前。筠娘子睡眼惺忪,说不出的娇嗔模样,唇角的欢喜那般雀跃,还有那么一丝欲说还休的羞涩。
筠娘子的脸瞬间光彩熠熠,情窦初开的甜蜜没有一丝矫饰。只这一瞬,杨武娘便释怀了她的那点小心计。
杨武娘坐在筠娘子的床边,舀了一勺药,呈到她的嘴边。
筠娘子眉眼一弯,撅嘴道:“武娘,你明知道我好好的,我不要吃药。”她撒起娇来,她无力招架。杨武娘的手就是不收回。
杨武娘直直的看着她,似乎在说:这是给你补血的,你且听话。
筠娘子脱口而出:“我偏不补,合该也没人在意我。”
我在意你。
筠娘子质疑:“你才不在意我呢。”
杨武娘盖头里的脸上浮上了然的笑:我知道了,你怕苦。
“你诽谤我,我才不怕苦,不信你问秀棠和秀娇,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吃药时皱过眉的?”
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干嘛要吃?我不高兴吃。”
你不吃,我便走了。杨武娘站了起身。
筠娘子急的想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不在意我。”
杨武娘坐了回去,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那你还吃与不吃?
一勺药再次被送到嘴边,筠娘子咬唇挣扎:“我不吃。”
杨武娘拿回自己的唇边,吹了口:现在不烫了。
“我不吃。药,苦。”
杨武娘把药盅搁在床头柜上,微撩盖头,自己尝了一口,呈到她的嘴边:我尝过了,不苦。你信与不信?
筠娘子尽数咽下,拧眉道:“你骗我。”
骗的就是你。
筠娘子眼睛眯了起来,小算盘赶紧敲了起来。最后一口药,筠娘子吞在口中。杨武娘搁了药盅,筠娘子拍了拍床边,杨武娘脱了绣鞋,拿了一个靠枕,同她并肩靠着。
筠娘子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嘴唇袭上杨武娘的嘴。
不过是一个恶作剧。筠娘子龇出一点药汁,隔着盖头渗上杨武娘的唇。
杨武娘赶紧张开嘴,筠娘子又龇出一点药汁。抿嘴笑着看杨武娘的盖头上有一块褐色唇印。
杨武娘拿她无方,筠娘子闭唇来回辗转。杨武娘不知她何时会把药汁龇出来,见她调皮的来回,再瞧她一脸的得意和狡黠,整个人水深又火热。
筠娘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错误。
杨武娘被挠的心痒难耐,索性张嘴含住她的双唇,隔着盖头吸吮起来。
筠娘子瞪大了瞳孔,呆愣住了。杨武娘的舌头顶着盖头钻进她的嘴里,剩余的药汁一半渗入杨武娘的嘴里,一半污了盖头。
在沉沦之际,筠娘子的脑袋里砰然作响。
——“我家武娘心性可高着呢,要嫁就嫁周内司。我家老爷对周内司也是赞誉颇多……”
筠娘子一个激灵,从杨武娘身上翻下,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一切都已经失了控,她自言自语,居然以为看明白了杨武娘沉默下的所思所想。
她居然以为不消她说一句话,她便已经全部明白。她究竟有多自作多情?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戏,她只需扮演戏中的角色,然譬如锦娘说的:“这可不是梦,庄周梦蝶不知自个是谁,我想这帛也是梦了蝶。瞧这,还有一只蝴蝶舍不得回来呢,这帛可就不完整了。”
连她都不知何时逐渐变成了蝶。
筠娘子缓缓道:“曾经周内司说,今个他梦见自己成了蝶,飞到我的发间。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武娘,我已经变成了蝶,飞到了你的发间。”而她,再也召不回这一只蝴蝶。
杨武娘心一紧,不明她为何要说到周内司,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筠娘子悠悠道:“武娘与知州夫人和周内司一定很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