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和向晚晴开车去接。
由于谭玉芬的精心护理,白云朵又特意关照,老爷子恢复得还不错,听说被骗的钱公安部门帮着追回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
把老爷子送到家安顿好,考虑到透析的费用要马上跟上,向晚晴和楚天舒商量先去找医保把这次的住院费及时报销了,回来再找时间和张伟谭玉芬谈病情。于是,张伟陪着老爷子,谭玉芬回娘家看望女儿张盈盈,顺便买菜做饭。
楚天舒和向晚晴拿了单据跑到市医保部门的办事大厅,窗口前颤巍巍的老头老太太排了很长的队,都是来报销医疗费用的。
刚排了一会儿,就听见窗口前有了争吵声。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相互搀扶着在与窗口女办事员解释着什么,开始声音还比较小,后来老头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再后来,老太太就开始哭泣。
“这还让不让我们这帮老棺材瓤子活了?”老头手里挥舞着医保手册的小本本,愤懑地说。“欠费,欠费,钱都他妈的哪去了?”
老太太浑身颤抖着,呼天抢地地哭诉:“这些个挨千刀的,硬是把好好的厂子给整黄了,可把我们这些退休职工坑苦了哇。”
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出来,把老头老太太劝到了一旁。
向晚晴有着记者的职业敏感,也跟了过去,一边递纸巾,一边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老头老太太。
楚天舒跟在他们后面排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窗口前,把单据递了进去。
窗口的女办事员一看好几万,马上就把脸冷了下来,问:“哪个单位的?”
楚天舒回答:“哦,国资委……不,仪表厂的。”
女办事员把单据扔了出来,说:“仪表厂常年欠费,按规定医疗保险不能承担任何费用。”
楚天舒血往上涌,问道:“怎么回事啊?”
“回去问你们单位领导。”女办事员白了他一眼,喊道:“下一个!”
排在楚天舒后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也是来给父母报销医药费的,他用肩膀挤开楚天舒,把单据递了进去。
女办事员也问了单位,在计算机里一阵查找,又把单据扔了出来,说:“毛巾厂也开始欠费了,等补足了之后再来报吧。”
中年男子当即火了,捏着单据骂开了:“麻辣隔壁的,这帮贪官,把厂子吃空了就转手卖给个人,开不出资不说,保险也停缴了。他妈的,老子找他们说理去。解决不了,老子到市政府门口静坐去。”
中年男子的骂声引起了排队的老头老太太们的共鸣,队伍中立即发出了一阵唏嘘和叹息。
看着中年男子情绪激愤地走了,楚天舒也脾气全失,知道跟办事人员也说不清楚,只得从心情抑郁地窗口处走出来。
向晚晴已经劝慰好了那对老夫妇,走过来问楚天舒:“怎么样?”
楚天舒晃了晃手里的单据,无可奈何地说:“还能怎么样,报不了。”
向晚晴摇摇头,默默地拉着楚天舒,走出了办事大厅。
静静地坐在车里,楚天舒一片茫然,满脑子都是一个字:钱!
张伟家被骗的钱追不回来,医疗费用不能报销,老爷子后期透析费用还没有着落,这可怎么办才好?
向晚晴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在发呆,面对张伟一家的困境,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楚天舒首先想到的还是找吴梦蝶,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上一次郑小敏妈妈的手术费是凌云集团赞助的,又安排了郑小敏的工作,再找吴梦蝶筹集张伟父亲的医疗费,楚天舒觉得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设身处地替吴梦蝶想想,确实也是如此。
凌云集团又不是仪表厂职工的收容所,更不是你楚天舒的私人银行,遇到要花钱就去找麻烦,为竞购的事吴梦蝶正焦头烂额呢,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些个小事。
可钱的事情不解决,又怎么跟张伟和谭玉芬谈老爷子的病情呢?
天色阴沉,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冷飕飕的,一股脑地侵袭着楚天舒干涸的眼眶和无助的心。
楚天舒打了个冷战,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进入冬季了。
坐在车里发呆也找不来钱,焦躁之中的楚天舒摇上了车窗玻璃,发动了车,缓缓地往回开。
车刚开到张伟爸爸住的楼下,向晚晴眼尖,一下看见了张伟和谭玉芬。
他们站在寒风之中,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楚天舒把车靠了过去。
张伟和谭玉芬马上住了嘴,强作笑颜地走了过来。
楚天舒抢先问道:“伟哥,嫂子,你们怎么都下来了,老爷子呢?”
“没事,刚刚吃完饭,睡下了,他让我们先回家。”谭玉芬挤出一个笑容,说:“饭我都做好了,一起吃点吧。”
楚天舒看了向晚晴一眼,跟着张伟和谭玉芬,回到了简易宿舍的院子。
谭玉芬张罗着搬出了小桌子,又把菜摆了上来,拿出碗筷,分别给楚天舒和向晚晴盛了饭。
由于各有心思,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
吃完了,谭玉芬在外面收拾碗筷桌椅,楚天舒和向晚晴把张伟喊到了房间里。
还没等他们开口,张伟神情黯然地先说话了:“小楚,小向,你们也别犯难了,我爸的病情我已经清楚了。”
楚天舒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是一紧。
“谁跟你说的?”向晚晴问。
张伟摸出一颗烟,说:“白医生。”
楚天舒也问他要了一颗,张伟帮他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