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原因,许箴言的性格生来凉薄,从不轻易搭理人。
他爸摸着她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温尔可以试着跟他成为朋友,许家跟我们家,认识很久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之后, 娇贵的小公主成了许少爷的跟屁虫,他一赶她走,她就哭,最后许箴言没辙, 只好由她。
她就这样强势而颇为无理取闹地走进他的生活,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都是他身边仅有的几个玩伴。
苏温尔眼光挑剔, 骨子里很骄傲,她没有耐心去发现周围人的闪光点,所以她朋友很少。如果不是许箴言事事优秀,少年挺拔卓然到无可挑剔,她觉得自己不会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
他们是最合拍的人,永远能在同一起跑线,一前一后到达终点。很长一段时间,苏温尔都是这样想的。
高三那年,临近高考,高考意味着五湖四海,分道扬镳。
难得放月假回家吃饭,爸爸一直和蔼地看着她,嘴里不时温柔问着:“温尔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他眸光坚定,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妈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阿言那孩子,怎么不来我们家吃饭了。”
“最近高考,他竞赛呢,很忙。”她淡淡地回。
“傻姑娘,他参加那么多竞赛,你有没有问他想去哪所大学?”
“你有没有跟他说好,大学读一所学校。”
父母一前一后急切的反问,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成人世界的虚伪。
但她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许箴言是她十七八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契合她未来理想伴侣的人。
青春期的女孩,面容姣好,笑颜如花,骨子里透着稚嫩的鲜妍与张扬。
她确定一件事,从来不会脱泥带水。
在操场,四中的草坪总能伴着清风送来淡淡青草香,他们坐在台阶上,他一板一眼地低头飞速做英语阅读题,另一只手,清瘦有力的指节在遍布小沙粒的地面,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击。
这是他做阅读的习惯。
苏温尔手握一瓶牛奶,侧过头静静看着他,突然伸手,抓住他两节手指,没入掌心。
他皱眉惊诧抬头,她弯弯眉眼,浅笑,半是撒娇半是故意地不肯放手。
“许箴言,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
许箴言面色一瞬僵硬,很快,连同她掌心倔强、自有傲骨的指节,也柔软下来。
苏温尔知道,他妥协了。
曾经,苏温尔为许箴言对她特别的忍让和追随得意过。你瞧,那么骄傲的人,会愿意随她上同一所大学,她任性地决定出国,他也二话不说地跟随。
她以为,许箴言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契合的伴侣,能与她相配、家世能力匹敌的对象,而许箴言心里的她,也是这样的。
所以多少分刻意,多少唾手可得的情感,就有多少的漫不经心和轻视。
在她跟许箴言的那段感情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者。
他笨拙,木讷,不解风情,在过去的苏温尔眼中,他是她成长蜕变路上打磨钻石的工具,不会是独一无二的那颗星。
所以,在他们分手后,她很快就能在上流社会找到新欢。
但真正失去后,她才懂她曾经的拥有有多珍贵。
许箴言不懂花言巧语,但他跟你在一起时,却是将骨子里的温柔和忠诚,奉献于你。
两次发现她国外订婚的男友,别墅门口出现别的女人颜色鲜艳的高跟鞋后,苏温尔忍无可忍,跟别人眼中家世优渥,事业有成的未婚夫彻底断绝关系。
那时候她才知道,曾经许箴言不声不响却给她最安稳舒心的幸福,有多珍贵。
她回来了,却发现时不待人。
有一个比她坚韧,温温和和的外表,内心却有股执拗坚持力量的姑娘,站在他身边。跟她比,苏温尔才发现自己过去掺杂了世俗的感情,有多么不值一提。
她争取过,也做过恶人,做出了一些让她深夜回想起会突然心跳加速,一身冷汗的恶事,可她还是败得彻底。
她像颜色绚丽的花孔雀,高傲美丽,恣意展现自己的斑斓,企图站上最高的树枝,却发现她退化的翅膀根本不足以支撑她高飞。
许箴言终于不再留一点情面地推开她,她只能抱着回忆继续生活。
蹉跎了青春,荒废了岁月。一晃,年过三十。已经退休的父母和尴尬的年龄不足以支撑她趾高气昂地寻找幸福。许默念在苏家跟许家的交情,以年薪百万聘请她进许氏,在酒会上介绍她认识了章家少爷。
跟章霄云仓促结婚,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章家唯一的儿子,京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她嫁得体面,家族也风光一时,她爸她妈都很高兴。
她不求跟他多么恩爱,只渴望稳定的婚姻生活。
结果,结婚后才知道自己落入虎穴。
出轨,家暴,言语辱骂成了她跟他相处时家常便饭的模式。
她宁愿在公司多加班,也不想回到那个恐怖冰冷的家。
她的生日,所有亲友在家里等他开饭,他却迟迟不归,打他电话,他极为不耐烦,而电话那头奢靡的声色犬马之音她听得清楚。
不想看到父母失望担忧的眼神,她只好亲自去他经常鬼混的娱乐场所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