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体恤有点不耐烦,皱眉“啧”了一声,看了身后一个花衬衫一眼,花衬衫打开公文包,递出一张验伤单。
廖老伯跟这几个人明明就是一伙的,这份验伤单只说明了伤势情况,并不算重,八成是这群恶徒在哪里斗殴所致。
程昶说:“他这个伤不至死。”
“伤口感染。”
“伤口感染后续不是该找医院吗?如果是破伤风,也可能是送医不及,你们再查一查,看看死因到底是什么。”
“死因是什么重要吗?哥几个只知道,哥兄弟被廖老伯打伤了,然后死了,就这么简单。”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责任分配问题。”程昶说,“你们要赔偿金,要丧葬费,我们不是不给,问题这个钱该由哪几方出,怎么出,出多少,出过以后,后续事宜该怎么办,精神损失费,安抚金,诸如此类的,都要有个说法。”
黑体恤呆了一下,差点没被程昶绕晕。
他烦躁道:“少废话,让你给多少给多少!”
他忽然反应过来,眼中厉色忽起:“怎么着?你小子想拖时间,想找机会报警?”他几步上前,伸手就想给程昶一个教训。
老和尚见状,连忙扑上来拦住,说:“别推别推,他有心脏病,起搏器刚移过位,不能摔跤,摔跤会出人命的!”
黑体恤听了这话,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慢慢收回手。
他上下打量程昶一眼,笑了:“你有心脏病啊,那就是没多久可以活了。那还抓着这么多钱不放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这时,二楼的教室里,忽然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质朴之中包的期待,把我小小的心融化了,以至不知黄昏的到来。落日的余晖染红窗棂,院里那一墙的爬山虎,绿得沉郁,如同一片浓浓的湖水……”
黑体恤顺势朝教学楼一望,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刁诈之色:“你们这儿,学生上课?”
程昶眉头一凝。
“走,看看去。”黑体恤一招手,带着身后几人就往二楼走。
老和尚连忙上前拦,劝说:“孩子们还小,你们有什么事,等他们下课了再——”
“起开!”花衬衫不耐烦,顺手就把老和尚掀倒在地。
几人上了二楼,一脚踹开教室的门,站在门口招呼:“小朋友们,你们好呀——”
教室里的小学生们都愣住了。
贺月南一看,觉得不对劲,问:“你们什么人?”
几个彪形大汉压根没理他,黑体恤走到第一排第一桌,抽出学生手里的书一看:“哦,小朋友们正在上语文课呀?”
他笑着道:“小朋友们别怕,叔叔是好人,是过来做好事的。”
他调转身,看向跟来教室门口的程昶,朝他抬了抬下巴:“怎么说?捐点?你看这些小孩子,多可怜呀,反正你有钱,随便花点给他们买点好吃好穿的,怎么样?”
程昶沉默不言。
这时,班里一个穿着灰布衣的小男孩儿忽然站起来说:“他们不是好人,他们是骗钱的坏蛋——”
花衬衣一听这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揪着小男孩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森森道:“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小男孩儿被骇住,双唇颤了颤,“哇”一声哭起来。
贺月南走过去拦:“有什么别冲着孩子——”
然而话未说完,花衬衫松开小男孩儿,转身对着贺月南就是一拳。
他出手极重,贺月南当面仰倒,一连撞开好几张课桌,鼻腔顿时涌出鲜血,脑中嗡鸣不止,爬了半晌才爬起来。
他抹了一把鼻腔淌出的血,吃力地道:“孩子们,快跑……”
学生们反应过来,当下就要从后门逃,然而另一名彪形大汉反应灵敏,先一步过去拦住门,咧开嘴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叔叔是好人,都不准跑。”
与此同时,贺月南又挨了一拳。
黑体恤吊儿郎当地在一张课桌上坐了,盯着聚在角落里的学生问:“老师是不是坏?是不是成天逼你们做作业?叔叔让程老师给你们捐钱好不好?你们程老师多的是钱,有他捐钱给你们,你们以后就不用读书啦。”
然而学生们听了他这话,只是哭得更厉害。
方才还抑制住的微小啜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哭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头焦躁。
天边云头渐渐覆上霞色,教室的黑板上挂着一个圆钟,程昶看了一眼,五点二十了。
刚才的警官说,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就到。
刑警支队的人应该快来了。
程昶沉默一下,眼见着拖不下去,他从内兜里取出手机,挂断了和刑警队长连着的电话,走上前:“你们想要多少?”
黑体恤诧异地一挑眉,顷刻笑了:“就是嘛,早这么爽快,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一口价,三百万。”
程昶说:“我没这么现金。”
“明白明白,你们这种有钱人,钱都放银行股市里理财呢。这样,你有多少,先转过来,余下的,算你欠着,你写个欠条,我们不收你利息。”
程昶知道如果把钱的数目报低了,黑体恤一伙人肯定会迁怒班里的孩子,这群人穷凶极恶,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于是实话说道:“我现在能给你转一百七十万。”
“行。”
“每张银行卡手机转账上限是五十万,超过五十万要去电脑上操作,这里没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