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亲自去向阿莀赎罪。
“阿莀,若有来生,愿不再与你相遇。”
“只要你安好,孤苦一生我也愿。”
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沈棠恍若看见了当初如意桥上那个皎洁如玉的小世子。
李昭本就在殿外没有离开,听见里头的响动与她最后那句低喃,心头一跳转身便往殿内跑,这是他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可最终还是只来得及看见那人倒在地上再也未动。
李昭缓缓走近,将人抱在怀里,过了好久才低喃道:“你怎么就不找我报仇呢?”
“你不是最看重容莀吗,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念儿吗,你连他也不顾了吗。”
他一直都知道,她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且有得知这般残忍的真相,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爱容莀,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事实。
可他还是抱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或许她对这个世间还有丝毫的眷念呢,或许,还放心不下念儿呢。
李昭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眷念,她还能眷念什么?
亲人爱人仇人,都死了,唯一以为可以依靠信任的哥哥,也在顷刻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还能指望她,对这个世间有什么眷念呢?
直到怀里的身子开始僵硬,李昭才将人抱出了来仪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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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李昭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朝渝。
朝渝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嘉和公主,唐洲唯一一位嫡公主正名。
沈棠改为李棠,写入皇室嫡系族谱,追封嘉和长公主。
李棠头七这日,朝渝帝拉着十一岁的容念,立在李棠的皇陵前。
容念红肿着双眼跪在墓前嚎啕大哭:“母亲,您不要念儿了吗。”
容念哭的撕心裂肺,三伯伯已将他的身份告诉了他,可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沈棠这一个母亲。
对于死亡,十一岁的容念理解的并不真切,他只知道从此以后,他的母亲便要长眠于此,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耳边传来李棠崩溃的嚎啕大哭,李昭苍白的脸上缓缓划过一滴泪。
容念是他亲手抱给嘉和的,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且稚子无辜,他从未想过伤害容念。
透过冰冷的陵墓,他恍若看见,那道浅绿色的身影俏生生的立在公主府,笑得娇艳,如那漫山盛开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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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渝十一年
朝渝帝在位十一年,平外攘内,唐洲走向最辉煌的巅峰时代。
朝渝十一年二月十六
又是一年天灯节
朝渝帝卧在病榻,奄奄一息。
守在他身边的是太子李念。
“三伯伯。”
李念紧紧抓住朝渝帝的手,红着眼哭的伤心欲绝:“三伯伯您别睡,我们去放天灯好不好?”
朝渝帝看了他一眼,温柔的笑了:“念儿都二十二了,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当年登基以后,他便将李念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册封为太子,他膝下无子,又洗清了简王当年并未弑君的真相,朝廷上也就无人反对,众人都明白,李念已是李氏唯一的皇嗣,就算反对也无用。
朝渝帝最后看了眼李念,才转过了头:“念儿,大唐的江山还给你了。”
“三伯伯,要去见你母亲了。”
十一年了,他再也坚持不下去。
这些年他让自己不停的忙碌,不是带兵打仗,便是肃清朝堂,终于将唐洲推向了顶峰。
可是他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与他相互依赖携手共进退的人了。
棠儿,我将唐洲还给你们李氏了。
可是悔吗?
当然,悔了。
你为他受了十一年的相思之苦,我便罚自己也尝尝这滋味,一日也不差。
棠儿,这感觉一点都不好,真的。
若有来生,我定向你赎今生之过,若有来生,我定护你与他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