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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千岁 第37节(1 / 2)

相思知道江怀越一旦忙碌起来就无暇顾及其他,便提出还是回淡粉楼去。杨明顺也并没劝阻,很快安排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马车进入明时坊不久,正巧途经轻烟楼所在的后巷,相思撩起纱帘往外张望,恰见一顶轿子停在门口,一名女子从轿中走出,而在其旁边则有年轻男子近身相陪。

她心头一跳。那绯衣白裙的,正是姐姐馥君,而在其身后护送归来的,无疑就是久未见面的盛文恺。

自从那一次她们从西厂回来时见过他之后,相思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和姐姐在一起。马车缓缓驶过,她不想在这时出声招呼,只是默默透过窗户目送盛文恺将馥君送入了门口。

从相思的角度望去,能看到他对馥君温情款款,呵护备至。她不由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

跟在马车边的杨明顺也望到了,不由小声道:“嘿,没看出来这盛大人还是位多情郎君,这下倒巧了,他中意的是馥君姑娘,要是真能成,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你和他很熟悉吗?”相思侧过脸,隔着窗纱好奇地问。

杨明顺忙敛起笑意:“没什么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这不是之前盛大人来过西厂,但督公没见他……”

相思又往后望去,盛文恺已经将馥君送进了轻烟楼,只留下淡淡背影。她心里有些话,但是对着杨明顺说了又怕反而生出事端,想来想去,还是日后遇到江怀越再说。

杨明顺将她一直送到了淡粉楼附近,准备辞别时,相思忽而叫住他,却又神情犹豫。

“相思姑娘你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我保准不会告诉督公。”他了然于胸似的笑道。相思讶然:“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咳,在宫里待久了,只要不是太笨的都有这点本事,要不然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相思脸更红了,考虑再三才谨慎问道:“我听说,督公身边有专门伺候的人?”

杨明顺愣了愣:“专门伺候的?有吗?”

“……西缉事厂内没有?”相思又想了会儿,试探道,“不是说,宫里给派了一位留在他身边吗……”

杨明顺更纳闷了:“我跟着督公好些年了,从来没听说过呀,他平日也不喜欢有人围着打转,就算是我吧,也只是空闲时候给他端茶送水,到各处传话安排之类的。”他顿了顿,又得意洋洋地道,“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倒真能算得上督公左右的第一号人物呢!”

相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怀越在顺天府耗了大半天,出来之后随即去了宫里找余德广。他将净心庵的事情转述了一遍,余德广喜出望外:“这样说来,失踪的少妇和丫鬟都与我堂侄四全无关了?”

“目前看来应该如此。但是要完全查实清楚的话,得找到甄氏与丫鬟佩兰才行。”

余德广又担忧起来:“那甄氏还好说,顺藤摸瓜逮住那几个人贩子就有希望将她救回,可是丫鬟佩兰明明说是被林山勒死了,却连尸首都寻不到……”

江怀越闻言一笑,余德广见状,忙凑近询问。他这才慢条斯理道:“令堂侄声称当时曾与一名名叫薛祐的赌场打手在枣树林斗殴,此后薛祐也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倒和丫鬟佩兰一样的境况。我便和顺天府尹商议,必须还得派人追查薛祐下落,说不定找到了薛祐,就能得知佩兰到底去了哪里。”

余德广思忖片刻,心中豁然开朗,向江怀越拱手:“真是有劳督公,说起来我这堂侄受点折磨也是咎由自取,但愿这次事件能让他收敛顽劣心性,往后太太平平过日子。”

江怀越客套了几句,正准备告辞,却听门外有人来找。开门一看,见是平日在慈宁宫当差的,说是周太后听闻他入宫,传召他过去。江怀越有些意外,让小太监先行一步,自己马上就去。

关上门,余德广也看出他心内疑惑,低声道:“督公才进了宫,太后就派人来找,莫非有什么大事……”

他淡淡道:“有没有大事先不管,倒没料到她耳目众多,都盯到我身上了。”

余德广啧了一声,苦笑道:“这一位平时也不像是心有城府的,原来人不可貌相。不过也是,要没点手段,也不会在这高位了!”

江怀越淡然一笑,向他辞别,随即赶往慈宁宫。

第52章

先皇在位时, 原皇后早逝且只留有一女,而德妃李氏则是为先皇诞下了第一位皇子, 并健健康康成年成才,这便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承景帝。另有贵妃周氏也生育了一子,排行第四,年纪比承景帝小了六岁, 此子幼年聪敏过人, 长相又酷似先皇,一举一动皆颇有风度,乃至先皇万分喜爱,当其十周岁时册封了周氏为皇后, 可谓显耀一时。

而当年的太子则相对显得沉默内向, 既多愁善感又胆小怕事, 与生母李德妃那动不动就长吁短叹的性子如出一辙。据说先皇曾在周皇后的怂恿下,提出要更换四子为太子, 引起朝廷内外一阵哗然。太子虽不甚能干,但时时处处尊亲平和,从无不良言行,仅仅因为四子生母得宠就要更换的话, 只怕会导致一系列的动荡不安。于是在当时首辅的带领下,朝臣们与先帝拉锯抗衡,激烈时众人甚至以死相谏,先皇震怒, 廷杖当场打死过两名大臣。而最后正当众大臣打算抗争个十年八载的时候,先帝的身体状况却出了问题,短短一个月时间急转直下,最终在那年寒冬归了天。直至最后遗诏颁出,抗争了好几年的大臣们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太子没被废,皇位自然顺理成章 传了下来。

李妃悲喜交集,自己谨慎了大半辈子,时时刻刻提防着位子要被抢,儿子要被废,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大概是情绪过于大起大落,其在太子登基之后没多久,便也因病亡故。新皇自然痛不欲生,当然与此同时,又秉着宽厚待人的品性,尊周氏为太后,封其子为辽王,命其成年后镇守辽东要地。

辽王离开京城后,周太后很是失落了一阵,然而承景帝已经名正言顺地登基即位,她就算再哀叹也无济于事,这一位倒不是倔脾气,与其撕破脸面不好相处,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于是大臣们原本预料的太后与皇帝间的互不理睬并没出现,承景帝最近甚至还为庆贺太后五十寿诞而尽心尽力。

江怀越赶到慈宁宫时,里面正热闹得鼓乐喧天。

直至他到了敛芳殿门口,里边的唱戏声还未停。他在喧闹声中敲了敲门,随后躬身进入。殿内小生花旦正唱得动情,咿咿呀呀缠绵哀怨,周太后专心致志地蹙紧眉头,手中还捏着绢帕,时不时抬起拭去泪花。

江怀越识趣地静立一旁等候,无意间闻到淡淡药草香息,回过头望了望,才发现重重叠叠的帘幔后,金玉音正捧着医书站在一侧,也正朝他微笑。

他略一怔,向她点头致意。

趁着太后与众宫娥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伶人身上,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尖轻声道:“太后刚才听说惠妃前两天发脾气,怪你暗中指派手下害她的那件事……

“哦?太后难不成也是要训斥我一顿?”江怀越闻言一笑,并未着急慌乱。金玉音也随之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再怎样,她都得关切一下惠妃。”

江怀越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时大殿中间那一对不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最终魂归黄泉,周太后眼泪直落,连连用绢帕拭着泪痕,挥手叫伶人暂且退下。贴身的宫女立即端来茶饮,太后慢慢品了几口,才缓和了几分情绪,红着眼圈望向江怀越。

“小东西,你有时日不出现,是不是忙着给皇帝办事,哀家这边已经可来可不来了?”

周太后虽已是半百年纪,但鬓发乌黑,只有寥寥银丝,依旧保持着以往的风韵。一开口一蹙眉,便是十足十的哀怨惆怅,与刚才戏中苦楚有的一比。

江怀越笑着行礼:“娘娘这样说,怀越可真是冤枉极了,万岁为娘娘寿诞准备庆贺名目,可都是臣在主办呢。”他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张,呈送上前。

太后连忙摆手叫人拿走:“哀家不看,还没开演就让人知道到底是些什么,到时候还有什么劲?”江怀越笑道:“太后就不怕臣的眼光有问题,选的不合您心意?”

“你这人别的不说,眼光倒是不差。哀家姑且信你一次!”周太后将茶杯放下,又问及惠妃近况,江怀越想起金玉音刚才说的,便有意也提及了那天的闹剧。

太后果然蹙紧双眉:“哀家也听说了此事,要我说,惠妃也太多疑了,若是隔三差五闹上一次,万岁恐怕也要烦恼不休了。玉音,你过来。”

金玉音循声而来,拜在太后身边。周太后指着她,向江怀越道:“她原先就是跟在惠妃身边的女官,如今惠妃整天疑神疑鬼,把身子也熬坏了,哀家想着还是把她派回景仁宫去,也好照顾惠妃。”

江怀越微微一怔,随即道:“太后想得周到,只是这司药局也不归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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