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脚步不停,霸王杀划出一道寒光,劈开迎面刺来的一杆长矛,借着反弹之势,刀锋一偏,沿着矛杆滑下,斩下了长矛手的左手,长矛手手腕一痛,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霸王杀就刺进了他的胸甲。
长矛手倒退两步,想用手去捂伤口,却发现手腕处光秃秃的,手腕的血混着胸口的血,喷涌而出,手掌却不翼而飞,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随即又趴在地上,抽了两下就不动了。
在长矛手尚未倒地的时候,孙策已经抽出霸王杀,顺势磕开一柄战刀,双手送向一送,刀尖精准的刺入对手的咽喉,一点即收,抽刀时,刀锋划过另一个刀盾手的脖子。刀盾手眼角余光看到刀光一闪,觉得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全是温热粘稠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轰然倒地。
两次出击,举手投足间连杀三人,霸王杀在孙策手中幻化出一道道光影,刺击精准,仿佛凤凰坚硬的喙一次次啄击,不管对方的防守多么严密,他总能找到空隙,一击必中。劈砍如风,仿佛凤凰展开的双翼,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所到之处,灰飞烟灭,只听到一声声轻响,却听不到兵器相撞的声音。片刻之间,七人倒地身亡,一丈之内再无站立的对手。
关羽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他就跟在孙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孙策所用的招法与义从们并无二致,无非是劈刺挑拨等几招,但是他更快,更准,几乎出手无空回,偏偏又看不到一丝烟火气,像极了传说中的庖丁解牛。别说他用的是霸王杀,就算是一柄普通的战刀,一样能杀千人而不损。
相比之下,关羽的刀法虽然很猛,却和砍柴没什么区别,只杀了百人,千军破就被折断了。
关羽羞愧难当,却不肯输给孙策,迈开大步,抢到孙策面前,大砍大杀,将满胸的不甘化作怒火,倾泄在袁军将士的身上。
张飞也冲了上去。
关羽、张飞都是难得的勇士,此刻也是毫无保留,全力以赴,更如下山猛虎,山海蛟龙,势不可挡,但是他们突进的速度还是不如孙策,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总差孙策一个身位。与他们拼尽全力、汗流浃背的窘迫相比,孙策举重若轻,胜似闲庭信步,大有庖丁解牛完毕,提刀四顾,踌躇满志的飘逸。
孙策很飘逸,但是张南却一点也不飘逸,他都快急疯了。许褚、典韦攻势如潮,不断地向前推进,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孙策的攻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关羽、张飞两头猛兽的配合下,孙策杀进的速度比两翼的许褚、典韦更快,眼看着就要杀到他的面前。
退无可退,半个大营已经被孙策攻占,一千多人挤在一起,再退就只能退出大营了。
张南急令升起双兔大旗,敲响求救鼓,向中军的袁谭求援。袁谭虽然安排了左右两个大营接应,但是两侧都只听到喊杀声、战鼓声,却看不到一兵一卒来援,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求援的战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响彻整个大营。
刘备扶着亲卫的肩膀,勉力站了起来,翘首以望。大营中战得激烈,但这边却安静得很,求援的自然不是孙策。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一千亲卫骑还在营外,孙策带在身边的只有义从营,也就是步骑五百人,和他攻击焦触大营时的兵力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用一千步卒挡住了两翼增援的袁军。
但孙策取得的战果却是他望尘莫及的。
刘备回头看看身边的余部,惆怅不已。他知道孙策身边的义从营是真正的精锐,战斗力绝非袁谭手下的那些将士可比。他原本也想学孙策训练一支精锐,为此精挑细选了两曲人,可是这一战过后,他这点家当又损失殆尽,只剩下这一百多人。
关羽斩将夺旗,却将他刚刚看到的希望一脚踩灭。如果不是简雍向孙策求情,他们都会死在阵中。原本是一次立功的机会,平白又欠了孙策一次人情。
刘备忍着心中的郁闷,向郭嘉拱了拱手。“多谢奉孝先生,若非奉孝先生,备死无葬身之地矣。”
郭嘉坐在马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大营。听到刘备的致谢,他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讨逆将军从来不会放弃一个部下,也不会放过一个敌人。你不需要谢我,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他的部下,而不是他的敌人。”
刘备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徐晃和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腰背更直,眼神更加坚定。
第536章 非敌非友
辛毗拈着棋子,迟迟未落。
他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指端也有些酥麻。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也不知道张超有没有发现。
应该没有。张超一直在关注棋局,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是鼓声,还是我的心跳?辛毗不敢断定。这里离袁谭的大营至少有十里,营中杂音又多,应该听不到那么远的战鼓声。
可是这鼓声真的很真切。
辛毗犹豫再三,放下了棋子。“仲卓兄弈道高明,我甘拜下风。”
张超抬起头,看看辛毗,眼神惊讶。“佐治,你这是什么话,战至正酣,胜负未分,你怎么能投子认负。不行,不行,继续下。”
辛毗苦笑一声:“仲卓兄,说实话吧,我不知道该如何落子,仲卓兄能否指点一二?”
张超转了转眼珠,摩挲着棋子,笑道:“佐治可是颍川名士,虽不以弈道著称,却也是个中高手。你让我指点,我如何当得起?”
辛毗拱了拱手。
张超将棋子放进棋盒,棋子撞击,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沉吟了良久,突然说道:“佐治,听说你在南阳住过几个月?”
辛毗点点头。
“你觉得孙讨逆如何?”不待辛毗回答,他又说道:“能成其霸业吗?”
辛毗捻着颌下短须,脸上带着微笑,脑子里却在迅速分析张超问这句话的用意。他本想旁敲侧击,没想到张超却是开门见山。这是好事,他现在最怕绕来绕去,耽误时间。可是这个回答很重要,既不能太假,让张超怀疑他的诚意,又不能将孙策说得太强,让张超对袁谭失去信心。
他思索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孙讨逆虽然年轻,却大有气度,一时英俊,能不能成其霸业,我不太清楚,但乱世之中割据一方,以待明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以古拟今,河西窦融可比也。”
张超微微一笑。“那他和袁使君相争,谁胜谁负?”
辛毗笑着摇摇头,反问道:“这还用问吗?”
张超笑而不语。辛毗见状,只得解释道:“孙讨逆不世英才,但他出身卑微,难得士林之心,成就有限。其父孙征东以军功起家,官居二千石,爵封乌程侯,固然是一时英雄。但他出身寒素,不为士林所喜,就连乡党也不愿意依附他。征战数年,兵不过万,将不过满十,智谋之士更是避之如蝎虎。孙讨逆折节下士,能得谋士之心,所以才能据南阳,领豫州。可是他学问浅薄,又自恃其能,对荆豫英豪多有折辱,攻襄阳时甚至大开杀戒,屠戮习蒯满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众庶之心?若非如此,他坐拥豫州,怎么还会受困于兵力钱粮,还要和陈留做生意?相比于袁使君入兖州,一呼百应,万众归心,相去岂止天壤之别。”
张超点点头。“佐治所言甚是。不过,我有一点不敢苟同。”
“还请仲卓兄指教。”
“论大势,天下人心在袁氏,袁使君一呼百应,自然非孙策可比。可是战阵之上,两军对垒,生死相搏,孙策却要略胜一筹。”
辛毗眉梢颤了颤,笑容变得不太自然。他明白张超的意思,袁氏实力雄厚,可是现在两军交战,袁谭的人马只有这么多,家世优势并不能化为战阵上的优势,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正是他担心的。
“袁使君的兵力两倍于孙策,不久前还接连战胜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