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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第644节(2 / 2)

孙策点点头。利益交换的前提是你有利益,他如果不是放开工商,让荆州、豫州的世家得到更丰厚的补偿,岂能如此顺利的推行新政,将被他们兼并的土地收回来。即使如此,暗中反对的人也不少,谁不敢鱼和熊掌兼得啊。刘备手里既没有工商之利,又没有外挂,他和世家谈判的可能性微乎其乎。连幽州世家都搞不定,冀州世家又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只是依常理论,毕竟刘备手里有刀,一旦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胜负依然难料。幽州世家是比益州世家更强悍,但他们也不是不怕死的义士。有钱有粮,不代表就一定能打胜仗,要不然曹操怎么会打败袁绍,得了冀州?

现在的关键是刘备离曹操究竟有多远,能不能在战场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孙策仔细对比着双方的形势,觉得可能性虽然不大,却也不敢保证,毕竟战争的偶然性太高了,万一关羽再来个匹马斩颜良,那可有点热闹了。现在的冀州可不是袁绍南下时的冀州,看起来团结,骨子里也虚得很啊。

“你们军谋处再议议,密切关注冀州的形势。”孙策说道:“想办法和你叔叔联络,顺便了解一下他们最近在忙什么。钱可以花,但不能白花,你说对吧?”

“喏。”郭嘉心领神会的笑了。

第1755章 身不由己

袁谭回到章武的时候已是半夜。沮授正在城楼上翘首以盼,看到袁谭来到城下的那一刻,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顿觉浑身酸软,扶着城墙就坐下了。

如果袁谭回不来,冀州该怎么办?从袁谭决定出城的那一刻起,沮授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找到答案。袁谭还有两个弟弟:袁熙和袁尚,但他们谁也代替不了袁谭。更重要的是袁谭如果出了事,他难辞其咎,能保住一条命就是好的。剩下田丰一人,也无法主持大局,面对愤怒的汝颍系,冀州将乱成一团。

相比之下,臧洪稍微镇定一些,但他也没有把握,遑论安慰沮授。万一出了事,他的身份会让他比沮授更难自证清白。他一直怀疑这是孙策故意的,只是找不到证据。现在看到袁谭回来了,他也如释重负,又觉得自己未免小人,反不如袁谭豁达。

袁谭进了城,听城门口的将士说沮授在城上,转身上了城楼,见沮授神情疲惫,心中不忍。

“这么晚了,公与怎么还不休息?”

“使君不归,我如何能安睡?”沮授苦笑道:“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只能从城上跳下去,以谢使君。”

袁谭哈哈大笑,举举怀中抱的酒瓮。“吴侯为我的带的平舆名酒,一起来尝尝。可惜我没有他那种神奇的调料,烤不出那么好吃的海鲜,只能用其他的将就了。子源,你也来。”

臧洪欣然从命。三人一起到城门楼里入座,臧洪让人准备了一些菜肴。这两天沮授就一直吃住这里,各种物事齐全,没费一会儿功夫就端上来几盘下酒菜。袁谭给他们倒了酒,三人围案而坐,吃着干果、肉脯,袁谭把与孙策相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袁谭一边喝一边说,兴致很浓。沮授、臧洪却一脸茫然,面面相觑。沮授忍不住打断了眉飞色舞的袁谭。“使君,你们真的一句有关冀州形势的话也没说?”

“没有。”袁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想和你谈。我一开口,他就说那些话是你教的。”

沮授神情微滞,狐疑地打量着袁谭,想从袁谭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来。他的确为袁谭提了一些意见,但没有具体到这种地步。这是孙策故意挑拨还是袁谭借孙策之口表达不满?

“你不用去见他,到时候他会派人来。”袁谭瞅了沮授一眼,笑了。“你不用多心,这是都常用伎俩罢了,我也对郭嘉说汝颍系需要帮助,礼尚往来嘛。”

沮授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同样猜不透袁谭这句话是真是假。不过从实际形势来考虑,冀州系独大虽然有利于政令的通行,却也容易让袁谭产生倦怠之心,他对冀州系有防备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物极必反,一味打压汝颍系并不是最佳选择,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松一松。问题在于这只是他的看法,别人不一定这么想。

“孙策麾下的派系斗争已经初露苗头。”袁谭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郭嘉压力很大,如果幽州这场战事进展不顺利,以他为首的汝颍系会遇到麻烦。公与,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千万别错过。”

沮授眼神闪烁,沉吟片刻。“郭公则出使那么久,也该回来了。以前细作一直是由他负责的,他对郭嘉的手法也最熟悉。如果由他和许攸配合,协助公孙度,或可以轻驭重,击退孙策。”

袁谭转了转眼珠,微微颌首。沮授这个主意不错,既可以郭图复出的机会,又将他暂时限制在辽东,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波动。如果能击退孙策,挫败孙策的幽州战略,郭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归权力中枢。如果他不能完成任务,那就老老实实的继续雌伏,不要有什么怨言。有这个前提在,就不用担心郭图会与郭嘉勾结,肯定会全力以赴。如此一来,他们无须出一兵一卒,只用了郭图和许攸两个人,鼓动公孙度和孙策决战,就可以挫败孙策的幽州攻略,将他伸向幽州的爪牙击断。

袁谭看向臧洪。臧洪笑道:“使君,公与之计甚善。”

袁谭点点头。“请陈孔璋(陈琳)来。”

……

孙策坐在舱中,看着海上刚升起的明月,听着隔壁舱中激烈的争论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不出他所料,增加对冀州汝颍系的援助遭到了军谋处大半军谋的激烈反对,就连汝颍人都有顾虑,不少人保留意见,正面支持的非常有限。

表面的原因很直接:没钱。孙坚要去交州,周瑜要准备对汉中的战事,太史慈刚刚进入辽西,都需要大笔的钱粮做准备,之前又已经增加了对郭图等人的资助,还没有看到效果,又要增加,这让人很难接受。

背地里的原因则要隐晦得多,军谋处负责所有战略的制订,掌握的信息最多最全面,他们清楚孙策现在有多少家底,也清楚幽州战略准备并不充分,风险已经很大了,只是涉及到孙策与周瑜、郭嘉与荀攸的主次之争,这才勉强通过。这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增加开支,势必要影响荆州战区的钱粮储备,这不仅是对整体战略的伤害,还有可能影响到荆州系的利益。

所以以杨仪为首的荆州系强烈反对,而汝颍系的底气也不足。郭嘉这么做不仅有私心太重的嫌疑,而且一旦失败,汝颍系必然受挫,如果换一个非汝颍系的作军谋祭酒,他们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帮助郭图、荀衍没什么问题,但是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就要慎重了。汝颍系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有派系利益。郭图、荀衍都是颍川人,但孙策却是在汝南起家,汝南人并不希望颍川人一直这么强势。

虽然大家争的都是场面上的事,找不出一点破绽,但孙策在他们之间厮混了这么久,听了无数次的汇报,也熟悉了他们的说话方式,还是能听懂一点言外之意的。

他不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之争就会有分歧,这一点他早有预料,也不会因此烦躁。他烦躁的是事情有失控的趋势。袁谭离开之后,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管是袁谭的意思还是沮授的计谋,抑或者干脆就是郭嘉本人的想法,都说明在聪明人眼里,钱粮不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三面出击,场面报得太大,难免捉襟见肘。

他早应该预料到这个局面。

舱门被人轻轻地拉开,露出甄宓俊俏的小脸。“夫君,玩六博吗?”

六博是一种类似兵棋的游艺,非常流行,玩的人很多,军谋处更是把六博当成消遣。孙策耳濡目染,玩得还不错,甄宓也很在行,刘和、甘梅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有空就来找孙策玩。

“你怎么没找阿梅、阿和玩?”孙策说着,却坐正了身体,摆好了迎战的架势。甄宓侧身挤了进来,顺手又关上舱门,在孙策对面坐下。“甘姊姊下午游泳时间太长,有些困了。刘姊姊被马姊姊找了去,现在就剩我一个人。”

甄宓停了下来,伸手指指军谋处的舱室。“他们还没吵完?”

孙策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你一直听着呢?”

甄宓抿着嘴笑了。“我总不能一直堵着耳朵吧。再说了,他们声音这么大,整艘船上的人都听得见。”

孙策无奈的笑了两声,摆好棋子,准备迎战。甄宓也摆好棋子,将骰子握在手心里,悬在棋枰之上,却不放下。“夫君,赌点什么?”

“你这么好赌?”

“玩游戏嘛,总得有点彩头。没彩头,谁会这么用心啊,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生财算了。”

孙策心中一动。他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甄宓。甄宓抿着嘴,脸色红润,眼神狡黠,丰盈的嘴唇在灯光下散发着润泽的光。

“你想赌点什么?”孙策双手抚在大腿上,眉梢轻扬。

“我要是赢了,你陪我看日出。我早就想看了,但是一个人起不来,每次都睡过头。”

“可以。我要是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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