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野又隔着窗户敲了两下,说:“出来。”
乔稚晚无奈,只得迅速打开车门,小心谨慎地避开脚下横流的污水沾到自己的鞋,顶着包,从车内钻了出去。
“这不是很乖吗?”
怀野笑着觑他一眼,晃到另一头去了。
乔稚晚:“……”
这时,一个稍矮一些,也更瘦一些的少年从侧门出来了:“——小野哥,来客人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住……”
小丁话音还没落定,一打眼看到了乔稚晚。
他愣了一愣。
乔稚晚还没从怀野那儿把火气顺平,见是昨天和怀野偷走louis的另一个少年,眉心更是轻轻一蹙。
怀野绕到车头那边,下巴微扬,点了点乔稚晚,“不是说了吗,就她家。”
“……”小丁一句没憋住,“卧槽,真的?”
“不信你问她?”
怀野说完,就蹲了下去。
把问题全部抛给了乔稚晚。
“……”
乔稚晚的牙根都痒痒。
小丁早晨发消息问怀野昨晚去哪儿住的,他只回复说“梁桁的女朋友家”。小丁还以为是他打嘴炮。
怀野一向这样,经常要么是为了一顿饭,要么是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与各种各样的姐姐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小丁于是堆起笑脸来,用那种“原来你们真有点儿什么”的暧昧眼神盯了会儿乔稚晚。
乔稚晚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又热情地搬来个折叠小马扎,忙不迭说:“姐姐,你坐,你坐!认准我家店的牌子,以后常来洗啊,我跟小野哥给你洗出4s店的效果!我家还做汽车保养和车内清洁,小毛病也能修一修,你如果有需要的话——”
车那头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打断了他:
“——丁满,别贫了,我烟呢?”
“来了来了,我这不刚买来?”小丁连声地答应,笑嘻嘻地安顿好乔稚晚,“姐姐,你坐,你坐啊。”
就去怀野那儿了。
不远处的空地支了个小小的遮阳棚,应是在这酷暑天给客人用的。乔稚晚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到处都是脏水,都快要漫上她的鞋子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在那个叫丁满的少年的指示下,去那边坐定。
丁满给她倒了杯凉茶,用软绵绵的劣质纸杯子盛着,茶叶打着旋儿飘,冒热气,闻起来十分清甜。
乔稚晚虽心有不快,但这么热的天着实有点口渴。
本想象征性地拿起挨一挨唇放下,稍微小啜一口,却挺好喝,清香在舌尖散开,很解燥热。
怀野大概有一米八八左右,人高高冒出了车顶一长截儿。
头发拂至脖颈的纹身,人懒懒散散的,冷冽的侧容倒显得他正经许多。
他的年纪应该不大,最多二十上下,抽起烟来却十分的熟稔。
修长的手指虚拢住火苗,很快点起一根,一点猩红色斜斜落在他唇,他正与丁满谈笑之间,似乎注意到了她打量的视线,于腾腾烟气中笑着瞥了她一眼,没半天,人便消失在烈阳下不断沸腾的泡沫之后。
看不到了。
过了会儿丁满又过来,拿了湿巾、卫生纸什么的,让她擦一擦那会儿落在她衣服上的清洁剂,还说如果她需要,等会儿他和怀野替她把脏了的衣服送去干洗店清洗。
乔稚晚如此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说不用了。
这条街背靠一片旧式居民区,乔稚晚刚开车过来,大概知道这里是五环之外。
乔稚晚对北京老城区的记忆,还停留在快二十年前出国以前,现在看来,感觉与印象中也大体无异。
四处都是破破旧旧的老式招牌,时而逼仄时而宽广、地砖错乱的人行道,错错落落的旧楼房,布满灰尘的行道树,铺了一半的柏油路,九曲八弯的胡同巷子口,生活气息浓郁。
她四五岁之前跟着祖父母在北京生活时,这种地方也极少踏足。
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几年有回国演出的工作安排,也是一个又一个城市到处奔波,机场,演奏厅,酒店,三点一线的生活,很难有停下来的时刻去一个城市的边角走走逛逛,日复一日提线木偶的无聊生活,如此终于舒缓,坐在这里,竟无所适从。
梁桁再次打给她,她没接,他便发了一长串微信长语音过来。
她都没耐心转文字,点都没点开。
她根本不在意她和他的感情好不好。
她在意的是,能逼疯rachel最好。
——如果那个拍她的人是rachel派来的话。
这半大不大的洗车铺子,一下午竟然车来车往,供不应求,统共就怀野和小丁两个人,连轴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