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发动半天,他沉沉地靠在后座,阖上了眼,佯装睡着。
雨声在耳畔窸窣,夹杂着前座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
怀野听出来了,这位是她真正的师兄,听起来二人是以前一起跟她的爸爸学大提琴的。
就这狗屁关系攀了这么多年。
他颇为不屑。
许颂柏说:“这次出差时间有点长,太久没见你,可能是跟你有点心电感应,总觉得今晚应该见见你,所以也没跟你说,我就过来了。”
乔稚晚还没说话,后座就哼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许颂柏那句十分唯心主义的“心电感应”。
乔稚晚回头看了眼怀野,他倒是装出十万分惹人讨厌又没素质的模样来——就像她最初遇到他那般。
连烟盒儿都磨出来了。
乔稚晚去夺他的烟,他便也老老实实地撒了手,好像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了似的,笑容更嚣张。
乔稚晚想找烟灰缸,倏然才想到许颂柏是不抽烟的,她于是捏着那根没点的烟,烟蒂处还落着一圈儿隐隐的潮湿。
怀野刚放在唇上就被她摘了。
她垂了垂眸,顿了下,这才回答许颂柏:“还好你过来,不然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车。”
“应该的,你在国内我应该替师父和师母照顾你,”许颂柏笑笑,暗暗地瞥一眼后视镜,“其实我本来在深圳还有点事,但想到明天是我生日,小时候几乎每次过生日你都在,所以这次说什么我都要提前回来的。”
“啊,没事的,”乔稚晚说,“最近我也很忙,就是,在和朋友一起玩乐队啦,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有演出,我还怕你生日当天没空见你。”
“是和这位‘朋友’吗。”
许颂柏笑着示意后座,将“朋友”二字刻意咬重了些。
乔稚晚点点头,微笑:“对呀,我贝斯弹的可好了呢,还是他教我的,对了,我还染了头发,不知道你注意到……”
“很漂亮,”许颂柏毫不吝啬地夸赞她,“其实怎样都很好看,只不过这次还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他略略地扫她一眼,暗自打量,嘴角上扬,“感觉你这段时间开心了很多。”
“是啊。”
“那就好,”许颂柏说着,半是试探地道,“不过,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去呢,伯母应该很想你吧。”
乔稚晚沉默须臾。
“我是不是不该问?”许颂柏又接言。
“啊,没有,”乔稚晚说,“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许颂柏便不多问了,这回都不屑去观察后面的人的表情了,唇角弯了弯,安抚她道:“你总会想好的。”
怀野转眸看窗外,雨模糊了窗,冗长的路段,霓虹依次闪过,他一时心烦意乱,恨不得这段车程赶紧结束。
却又不舍得结束。
但他也知道,一切都有尽头。
所以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佯装不再去在意他们的话,静静地等终点到来。
昨夜许颂柏送乔稚晚和怀野回去便走了,到底是个温和有礼的男人,也没再提他出差之前要乔稚晚去他家暂住的话,给他和她之间留了足够的余地,不让彼此产生任何的尴尬。
许颂柏也没过问她为何和怀野住在一起,好像拿捏住了怀野和她的那个临时乐队,总会有散场的一天。
乔稚晚也知道,会有散场的一天。
怀野肯定也是清楚的,所以招兵买马多日,招募到了合适的鼓手、键盘手,今天,最后担任贝斯的人选也定了下来。
今天是许颂柏的生日,乔稚晚几乎白天就在准备了,洗澡、整理仪容、挑选衣服,样样不落。
从昨夜回来,怀野就和她之间减少了些许交谈。
睡前无话,睡醒无话,今天一早他就和乐队的新成员去了顶楼排练,乐声阵阵入耳,动听极了,乔稚晚就伴着这旋律洗了个热水澡,心情都畅快不少。
许颂柏的乐团还有事情要忙,他的秘书maggie联系了她,订好了餐厅,说晚点会来接她。
她还不清楚是许颂柏来,还是maggie来。
但无论谁,都让她期待无比。
乔稚晚遛了圈儿louis回家,楼上还在排练,符安妮一直想签怀野,今天又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怀野的想法。
乔稚晚心猜怀野应该是没回符安妮的消息,就算是他们谈过几天恋爱,看起来怀野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乔稚晚心底居然有些许舒适。
她好像,一直都很在意他各种各样的姐姐很多——这种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所以她更多地把这想法,当做了只是从年上的角度去看,觉得他这样蹭吃蹭喝蹭住不大妥罢了。
但是她呢。
她不也在丁满家蹭吃蹭喝蹭住吗。
哎,人还真是双标。
乔稚晚这么想着,听到了手机铃声响。
她和怀野的手机都是默认铃声,初初以为是自己的,她恐怕错过了许颂柏的电话,放弃了和louis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