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野仍然吊儿郎当地靠在那儿,他唇角悬着一点散漫的微笑,对她扬了扬下颌,“喂,你到了,该走了吧。”
他还很“好心”地提醒她:“东西别忘了捡,没人帮你。”
“……”
乔稚晚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她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就在他这样低垂着的,仿佛看她笑话的视线中,缓缓地蹲身下去。
怕裙子走光,她还抬手掩住胸口。
她这么一低头的瞬间,怀野看到了她左手指上的戒指。
还有戒指之下,那片白皙的皮肤。
乔稚晚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包,随意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她倒维持着自己优雅淡定的微笑,扬起脸来:“不至于装不认识吧。”
“?”
怀野微微扬眉。
她笑着,“我认识的人里,说话这么招人讨厌的就你一个——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怀野唇角微动,还没说出话。
乔稚晚便又笑了一笑:“走了啊,专辑呢,我没买,别人送我的我又送人了——所以你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
她说完,转身出了电梯。
一道背影纤细绰约,没入天窗洒下铺天盖地的阳光,遁入一片虚无,像是那个夏日一场寂寥的风。
什么也没留下。
符安妮的火气不小。
没去金曲节那种无聊的场合,她也就由着他去了,他倒好,昨晚居然自作主张去了livehouse演出,还办了签售。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跟她可是一声招呼不打。
好嘛,今天全北京的livehouse几乎都来问她什么时候能排上mintamp;opium的演出,还以为是她的安排。真是烦都烦死了。
怀野的乐队能红,符安妮认为自己可是没半分功劳,这真是全凭怀野自个儿的本事。
那年符安妮要签他,他再三回绝,后来整个乐队都搁置了一段时间,他又如之前在港城一样,昙花一现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符安妮玩音乐厂牌,一是因为自己喜欢做音乐策划类的工作,二就是因为曾经的男友梁桁。她在这行虽顺风顺水,但也经过了几个音乐厂牌的变迁更迭,机缘巧合之下,去年怀野正式签到现在的厂牌旗下时,符安妮正好成了他的负责人之一。
之前他们交往过的那几天也就是小打小闹,她以为他就是个嘴巴甜,会哄这个姐姐那个姐姐开心来讨点甜头,稍微有点才华的小男孩儿而已,但把关系真的挪到工作这一层上了,她却从来都没有摸透过他的想法,偏生每天绕着他这个祖宗打转儿。
——就像今天,符安妮以为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推开门,他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房内。
一身黑色的机车服,闲适又散漫,窝在座椅里,两条腿高高地搭在一旁,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看也没看符安妮和来人一眼。
“今天学校没课?”符安妮让助理安排各位落座,把一沓文件轻飘飘地扔在桌面,兀自拉开他身旁的椅子,“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要不是昨天有人说你跑pub去演出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不跟我解释一下?”
“我每天不就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排练,写歌,还有演出吗,”怀野收起手机来,靠在椅背,微微仰起头来,这么由下而上地看着符安妮,有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还能去哪。”
符安妮得承认,他真是有点讨巧的本事在的。
她那些一见到他,都想好怎么骂他的话到了嘴边,偏偏每次都下不去嘴——而且她上个厂牌倒了后,现在真是全靠他们乐队这棵摇钱树来吃饭。
符安妮动了动唇,终究没说太多,压低了些嗓音,“那你来之前总要跟我打声招呼?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
怀野也故意放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我翘课也得来看看你们要怎么搞我,想我改词,想都不要想。”
符安妮拍他肩膀一下,皱眉:“胡说八道,谁搞你。”
怀野笑得吊儿郎当,目光却是清明,并无多么想开玩笑的意思。
今天这事儿的确是背着怀野来的——没选在公司商议,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
原因就是要筹备乐队的下一张专辑,上张大卖创下了纪录,全凭了怀野那股子随心所欲的劲儿,什么都是他亲力亲为,结果谁都没想到居然一炮而红,这下公司投入了若干人手,可要“稳抓稳打”力图趁热打铁再创佳绩,首先就要操刀替乐队做注意改词儿改曲儿。
还找了几个狗屁“音乐评论家”指手画脚。
别说怀野了,符安妮这个常年与地下音乐打交道的人都看不上——可这是她的工作,总得有人硬着头皮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他自己去做。
但公司不会答应。
如果所有搞音乐的都能自个儿把事儿做了,公司赚什么钱呢。
事情僵滞到这里,符安妮知道,今天怀野出现在这里,肯定又是谁也不让步的一天。
她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开始主持会议。
乔稚晚回家已经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