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咪垂头丧气地“呜”了一声,心疼地看了一眼那一满陶盆的豆浆。
——这么多豆浆,能做多大块的豆腐!
“谁做好事不留名?”陆迩倒没怎么生气,想来偷偷帮他磨豆子的人应该只是好心,只是不知道他泡下豆子多久罢了。
比起这个,更让他重视的反倒是晚上睡觉的安全问题。
明明他睡觉之前系了绳扣,结果早上起来看绳扣被好好地解开了,也不知那个兽人在外面是怎么办到的。
陆迩抱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低沉、毛毛都趴下的小猫崽,准备出门,就听到外头有个稚嫩的声音:“哥哥?父亲醒了,姆父让我来叫一下你。”
掀开帐篷出去,外头是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少年,如同勇和烈一样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赤着的上身没有任何花纹,显然是个还未独立的幼年兽人。
而且还是原身同父异姆的弟弟。
陆迩记得他叫“茫”,特别喜欢在外面玩,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家,和原身的关系有些平淡,说不上亲密,可也谈不上陌生,只是很少交流罢了。
一方面是原身性格比较自闭,另一方面……
陆迩注意到,茫那双灰棕色的双眸目光黯淡、焦点涣散,与正常人明亮的双眼截然不同。
这个小兽人是个盲人。
茫出生不久就几乎失去了视觉,只能感受到大约得光线明暗。这也是原身被一些人暗地里认为是“灾星”的原因之一。
也幸好兽人们的听觉和嗅觉都十分灵敏,因此茫的日常活动受影响不大罢了。
陆迩穿越过来后,这次也是头一次见这个弟弟。之前他两点一线菜园和帐篷,偶尔去指点亚兽们烧陶;从记忆中得知,茫差不多每天都会跑出部落,在附近安全地带玩耍,所以一直都没撞上。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陆迩点点头,想了想,道了声稍等,回帐篷不多时出来,拿了两颗自己杂交出来的无籽浆果递给茫。
茫下意识接过浆果,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闻到那股甜甜的气息,微微吞了口口水。
但他还是有些迟疑,抬起头,没有焦点的眼睛愣愣地看向陆迩的方向。
陆迩笑了一声:“吃吧。”
到底他现在也算茫的哥哥。
茫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吃,把浆果抱在手里,又问:“一起回家吗?”
陆迩手里拎上了两把培育后的芹菜,微微笑道:“走吧,去看看父亲。”
……
到了腾的帐篷,陆迩见到苏醒并变回人形的腾。
这位红木部落的首领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与绿耳和茫都有几分相似,也许是长时间沉睡的缘故,身形比较瘦削,神色倒还正常。
面对腾有些疑惑的眼神,陆迩和小咪心里同时紧张了一下。
对陆迩来说,这个世界上对原身了解最深的莫过于腾这个父亲,尽管原身一贯沉默寡言,可到底是血浓于水、朝夕相处的父子,自己没那么强烈的信心能完美扮演绿耳。
好在兽人们的脑袋都不太复杂,腾已经从红云那里知晓陆迩觉醒了巫医天赋,十分惊喜,想伸手抚摸一下这个孩子,又想起以前他不喜跟人接触,便忍了回去。
“这些日子你还好吧?”腾有些关切,“角对你好不好?”
陆迩一愣:“角?”
腾看他神色有异,微微奇怪,向陆迩身后看了眼,“角没有过来吗?”
陆迩下意识看了红云一眼。
红云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未消散,看到陆迩的视线,神情平静下来,苦笑一声:“腾刚醒我就让茫叫你过来,还没告诉他角没有回来。”
腾听懂了这句话,呆愣了半晌,最终神色沉寂下来,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角保住性命回来了。”
作为首领,他已经习惯兽人之间的生离死别;尽管强大的角的去世让腾感觉心痛又难过,但陆迩拥有了巫医的能力冲淡了这份遗憾。
腾问了几句陆迩生活的情况,得知陆迩日子过得还算好,总算放心了不少:“我以前还担心你以后成年了找不到兽人,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毕竟哪个兽人也不会拒绝一位巫医亚兽。
陆迩报喜不报忧地小心说了一些情况,闻言心里叹口气:原身一个人确实过得不算好。
不过逝者已去,徒让原身的亲人愤怒难过也没有必要。
陆迩微微扬起一丝笑容,抬起头:“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一家人寒暄着,腾不过寥寥几句,就让陆迩感受到这个中年兽人对家人的关爱,心里也觉得暖烘烘的。
腾苏醒之后需要大量食物补充能量,红云刚才就在一旁烤着肉,茫也把陆迩送给他的浆果递了出去。
陆迩想了想,暂且回了自己的帐篷,把小咪先放下,然后将那盆磨碎的豆渣豆浆上锅生火,另外摘了些芹菜、白根菜晒干的叶子等一起煮,再撒点盐,简单又美味。
提着一陶罐豆沫炖菜又到了腾的帐篷,正好看到得知首领苏醒的重在帐篷里和腾说话。
腾已经听重把这两个月部落里的大小事情说了一遍,比一知半解的红云讲述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诧异自己的孩子带来的开田、陶器、消炎等新事物。
此时看到陆迩手里拎着陶罐进来,闻着伴随陆迩动作而扩散开的浓郁豆香,腾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这就是豆腐吗?”
“不是豆腐,不过也是黄豆做的。”陆迩放下陶罐,笑着一指,“大家尝尝。”
黄豆磨碎煮出来的汤像豆浆一样是乳白的颜色,青绿的芹菜、白根菜叶在白嫩的汤汁中翻滚,稍微搅动一下还能看到煮软的豆子碎末。
腾刚苏醒,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该尽快补充食物,可饿久了的肚子不争气,吃不下多少烤肉,甚至闻着有点反胃;茫递过来的浆果味道倒是不错,腾还想问一下茫是在哪里摘的,他也去摘一些。
但是陆迩带来的这锅“豆子汤”,让腾不由得专注地盯着浓白的陶碗,心里开始猜测这个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