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在这儿,是因为公园里中老年人比较多,不容易认出他,再是地方宽敞,不像咖啡馆什么的会近距离接触,重点是户外,安全。
陆文兜上一顶棒球帽,压低帽檐下车,二十年没来过了,门口的光景和儿时没多少区别,依旧有卖糖葫芦、棉花糖和氢气球的大爷。
陆文想,初次见面空着手不太好吧?主要他有点想吃。到糖葫芦摊儿前瞅了瞅,山楂怕酸,他说:“师傅,来串草莓的。”
又挪到棉花糖车旁边,他道:“来个芒果味儿的。”
陆文左手举着一团黄色的棉花糖,右手拿着冰糖草莓,在午后三点半迈入了人民公园。
瞿燕庭刚出门,早晨起床改第二遍稿子,效率不高,赴约前漫上一丝丝紧张,上网搜了些网友见面的新闻,更他妈紧张了。
他从不是乐观主义者,凡事总往最坏的打算,假如小歌星的身份有假、是骗子,他要如何应对?怎样顺利将对方扭送公安机关?
瞿燕庭开着车天马行空,又自我安慰,他们通过杉树计划和文嘉基金联合建立的公益网站认识,一般人并不了解网站的存在。
驶过最后一道街,瞿燕庭把车摆停在公园门口,扶着方向盘缓了缓才下车。前面停着辆白色超跑,他绕过车头时瞥了一眼。
大概是晒的,瞿燕庭感觉口舌干燥,在门口旁边的冷饮店买了瓶汽水,见面的话……于是又给小歌星买了一瓶。
人民公园占地面积很大,年头也久,陆文在号称“小地坛”的环形广场围观大爷们抽陀螺,鞭子甩在地面发出脆响,他忽然想骑马,上次就说带瞿燕庭去骑马来着。
冰糖草莓吃完了,陆文脱离主干道,沿着浓郁的树影拐弯逛到“仙乐台”。
仙乐台早晨供人吊嗓子,上午一帮票友拉弦儿唱戏,下午是露天卡拉ok,大爷大妈们聚在一堆儿k歌。
陆文坐长椅上听了首《军港之夜》,下一首邓丽君,他摇着棉花糖跟着哼,哼完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赴约。
他和小作家约在假山附近,但没想到公园翻修过一次,假山下面铺了九曲回廊,跟迷宫似的。
而瞿燕庭已经转晕了,冰镇汽水的玻璃瓶上渗出一层水雾,他一手握一个,在偌大的公园里找路标。
经过一处园子,里面人多得像招聘会,貌似在举办活动。瞿燕庭到门前问路,叫住一位大妈:“阿姨,请问您知道假山在哪个方位吗?”
大妈笑眯眯地打量他,说:“环湖大半圈都有假山,可大了去了。”
瞿燕庭问:“那我往哪个方向走啊?”
“往东。”大妈和蔼地说,“小伙子,你多大了?”
瞿燕庭回答:“……马上三十三。”
大妈高兴道:“哎呦,正好的岁数,什么学历啊?”
瞿燕庭不明所以:“硕士研究生。”
“学历也不错,”大妈问,“是本地人吗?”
瞿燕庭的户口当年改到了四川,说:“不是。”
大妈一下子变得很愁:“那不太方便,可你模样长得是真好,做什么工作的?”
瞿燕庭迷惑道:“您这是……”
大妈亮出手里的照片和简历,说:“这是我闺女,你看合眼缘的话咱们加个微信?”
原来是相亲会!瞿燕庭道了声谢掉头便走,一路往东,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一下,收到一条qq消息。
倒霉小歌星:我到了。
社恐小作家:我也快了。
倒霉小歌星:我在“宁静致远”亭子里。
社恐小作家:好的。
附近只有两撮下棋的老头,陆文摘掉棒球帽和墨镜,把头发揉了揉,翘着二郎腿在亭子里东张西望。
忒无聊了,偷偷撕了块棉花糖吃。
怎么还不来啊,别是半路后悔了。
大约十分钟过去,曲折的走廊里终于出现个人影,陆文望过去,随着对方渐渐走近,那身高、轮廓怎么有点眼熟?
那条纯白色收脚运动裤,怎么那么像瞿燕庭磨破腿后穿他的那条?
陆文跑出亭子,走过一截回廊看清楚,不眼熟就他妈怪了,他扯嗓子喊道:“——瞿燕庭!”
瞿燕庭吓了一跳,闻声看见他,瑞凤眼都惊成了杏眼:“陆文?!”
两人隔着三四米互瞪,待走近了,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瞿燕庭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陆文支吾。
瞿燕庭一凛:“你又跟踪我!”
“靠!谁跟踪你了!”陆文炸了毛,“这摆明我先来的!”
瞿燕庭说:“那你来干吗?”
怕越抹越黑,陆文承认道:“我约了人,不行啊?”
瞿燕庭不信:“你一个明星约人逛公园?”
“那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不起公园?”陆文梗着脖子,“别光审我,你来干吗?”
瞿燕庭这才偃旗息鼓,蔫了点:“我也……约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