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马上就要被追债了。
阿娜蕾雅年少无知时有意无意地做错了许多事情,百岁以上……在长生种中的确算是年少无知吧?
比如为了从荒川沙漠逃生,不慎毁掉了羽人的遗骨;又比如被星河秘境的主人强行拉去当继承人,而那个该死的圣物又偏偏要和她融为一体。
星河秘境的领主当初追着她讨债,阿娜蕾雅又没法把已经融掉的圣物拆出来,也不想被困在星河秘境里奉献终生,只能四处躲藏。也就躲了个十几年的时间,帕吉特那家伙就因为星河秘境魔力不支,老老实实地回去成为秘境的动力源,再也没有踏出秘境一步。
阿娜蕾雅就彻底躲掉了星河秘境领主的追债行为,并且因为心虚和无能为力,再也没有踏进过星河秘境一步,从此祭司与领主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阿娜蕾雅也认为,她和领主大人本该缘分断绝了。
祭司小姐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要再被人拉过去一次。
事实证明,欠下的总是要还的,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西恩画出一道折叠空间门,门的另一边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夜空。
拜亚起身走了进去,伊莉莎看见这美景也瞬间来了兴致,拉着不情不愿的阿娜蕾雅往里面走。
为了确保阿娜蕾雅走进去了,西恩特意留在了最后。
星河秘境。
深棕色的古旧木舟如同落叶,飘零在这绝美景色之中。小舟轻轻地左右摇曳着,浮在星河镜湖之上。
伊莉莎小心翼翼地在湖面上踩了踩,脚下虽是湖水,人却能如履平地,肆意地行走在上面。
漫天星河倾覆于湖中,若非脚下之水有着银色的涟漪,真就再也分不清天空与地面。
西恩把折叠空间的门关上,笑着看向坐在船上煮酒喝的帕吉特。
而这名被五百年的孤独岁月磨得失去了朝气的领主,目光却没落在西恩身上。他在看到先神时已是一脸震惊和欣喜,但紧接着那扇门里走出其他人时,帕吉特的目光就死死地锁住了亚麻色头发的祭司。
五百年过去,阿娜蕾雅还是少女模样,一张生着娇俏五官、却偏偏要面无表情的脸,这些年似乎也只是让她变得成熟了很多。可反观帕吉特,同样是五百年,却从一个朝气少年模样,变成了如今胡子邋遢的落魄人士。
这一切都是拜阿娜蕾雅所赐。
被盯得十分心虚的阿娜蕾雅:“……好久不见啊?”
“是、是……好久不见……”帕吉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他从船上跳起来,一脚踩在镜湖上。“你也知道是好、久、啊?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啊!”阿娜蕾雅在他可怕的目光下往伊莉莎背后缩了缩。
“你还有理了?”帕吉特挽起袖子。
阿娜蕾雅拔腿就跑,在镜湖上朝着远方狂奔。
拜亚看了看远去的两个人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去看一下圣物残骸。”
这片星空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西恩和伊莉莎。
伊莉莎被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有些头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她扭头看着西恩,问道:“放着不管没关系吗?”
她指的是被帕吉特追杀的阿娜蕾雅。
西恩语气温柔,但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冷漠到了极点。
“没关系的,领主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心里有数。”
西恩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要是帕吉特真的能教会阿娜蕾雅做人就好了。
见伊莉莎还在担忧地朝着远处张望,西恩拉过她,熟练地把小姑娘的心思勾回来。
“别管了,既然来了就多看看这里的景色。”他自然地牵住了伊莉莎白皙细嫩的手掌。“我从以前就很喜欢星河秘境的夜晚。”
西恩说起谎来完全不打草稿,他数百年不造访这地方,谈事情还是白天来的,看不出对这美景有一丝半点的喜欢。
伊莉莎点了点头,稍稍握紧了西恩的手,跟着他在镜湖上踱步。
每个少女都幻想过这样的景色,浩瀚夜空披落旷野,漫天星河垂落于地。
西恩笑着问道:“喜欢吗?”
伊莉莎点了点头,但她走路时仍然颇带着试探。
“好漂亮啊,不过也有点吓人,就好像走在空中一样。”
这个地方对恐高的人来说确实有些不友好。
她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感觉自己好像随时会踩空。”
如果这一脚踩下去没触碰到会泛起银芒的镜湖,那一定是跌落于星宇,永远都跌不到尽头。
不会落地,也不会死亡,终生与繁星银河为伴。
那一定很美,但也一定是一种让人惧怕的、难以想象的孤独。
西恩回过头来,牵起少女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似乎是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他天蓝色的眸中映照着夜空,万千星芒汇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