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那一刻,文珂的神情也十分严肃。
他明白许嘉乐的意思。
在表面光鲜的公子哥儿皮囊底下,卓远其实是一个隐藏着的、不择手段的犯罪分子——他的所作所为,正验证了这一点。给怀孕的omega下药想进行强制标记,这根本就是刑事犯罪。
而文珂之前竟然对此没有什么察觉。
他不是不知道卓远对卓家陷害他的事选择漠视,但他把那理解成卑劣、自私,长达数年的婚姻生活使他对卓远的危险性反应迟钝了。
事实上,卓远不仅是对犯罪司空见惯,他更有能力、也有意愿去这样做。
那一瞬间,文珂不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
回家的路上,文珂又在试图给韩江阙打电话,可是那边甚至已经干脆地关机了。
这种反常的抗拒态度让文珂简直心急如焚,他把手机紧紧地捏在掌心,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不同寻常的还有天气。
今天b市下了一天前所未有的大雪。
雪压冬云,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天色,到了夜里,整条街道都仿佛被冰封一般,街道两侧,能看到一根根干枯的树枝被大雪压断的痕迹。
漫天的鹅毛大雪之间,甚至偶有冰雹“啪”地一声砸在他们的车身上,让人的神经都为之紧绷。
就在距离世嘉只有不到三百米的十字路口,文珂忽然从后视镜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他盯着那辆车看了一眼,才转头对蒋潮道:“是卓远的车。”
“看到了,他刚刚才从后面跟上来。”
蒋潮握着方向盘,沉稳地说:“卓远开自己车反而说明没什么事,如果是开陌生的车才有危险。”
就在两人说话间,后面的黑色奔驰一个加速,已经从旁边的车道赶了上来,与文珂的奥迪并行着,文珂坐直了身体,神情有些戒备起来。
卓远开得很慢,可是因为贴得太近、亦步亦趋,给人一种很压迫的感觉。奔驰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卓远阴沉的脸从里面慢慢露了出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然后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文珂,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文珂沉默着低头拿起手机,把一直放在的黑名单里的卓远拉了出来,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文珂,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卓远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现在是大忙人了啊。说起来,我今天还在新闻上看到你的名字了,听说明天下午你的产品就要上线了,声势不小啊——还要在半岛召开发布会?你马上也要成为成功人士了,对不对?”
文珂没有应声,就这么听着。
“你怎么不说话?!”
卓远忽然嘶声道。
他整个人的语调都猛地抬高了,嘶声道:“文珂,你和韩江阙两个,一个想要彻底搞死我爸,一个故意从蓝雨手里抢走我的机会、当着我的面发财——想让我家死绝是吧?操你妈的,你说话啊!”
两辆漆黑的轿车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缓缓并排往前开,隔着车窗,文珂握着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辆车里的卓远。
他从车窗里露出来的眼睛里泛着血丝,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红着眼睛盯着文珂。
可笑的是,上一次他打开时还在摇尾乞怜,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这一次却变成了彻底放弃风度的满口咒骂。
有时候人呈现出来的两极面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但其实那背后都是同样的一种东西——
咒骂时是怨毒;求饶时也是怨毒;下药害人时更是怨毒。
卓远是一个,心里有着十分的恶的人。
文珂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也打开了车窗,在寒风吹进来的同时,他和卓远直直地对视着:“卓远,你这一辈子的失败,在于你从小到大——都是个输不起的人。”
这个评价不只是直接,更锋利。
这样的话出自于文珂的口中,卓远一时之间不由愣住了。
“婚内出轨的事,你没有付出过代价,也从来没真的觉得抱歉;高中作弊,最后是我付出了辍学的代价,而你却可以高高兴兴去海外读大学;你自己的公司决策错误,亏损好几年,都是家里为你承担了一切,你还理直气壮地觉得蓝雨的机会就应该是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父母从来就不愿意让你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你们实在自私到了极点。”
“人生不是这么容易的,每个选择都有代价。没人让你全家死绝,但是卓远,你还有你父母做过的那些事,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毫不犹豫牺牲掉别人的恶事,不是藏起来了就不用负责。这一次,我和韩江阙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就连卓远都感觉到了文珂语气中与之前相比的那种不同。
文珂一直都是回避的,即使离婚后他纠缠了几次,文珂也只是匆匆掉转过头,装作从此人生中没他这个人一样。
但是这一次文珂面对着他,一双总是温温柔柔的褐色眼睛中,终于赤裸裸地显示出了利刃一般的恨意。
又到了一个红灯,两辆车同时踩刹车停在了十字路口。
“文珂,我告诉你,无论什么事,藏起来了就是藏起来了,没人知道,你就拿我没有办法,少他妈来吓唬我。”
卓远的眼底发青,他的神情已经近乎癫狂,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天过来,就是警告你,马上让韩江阙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听清楚了吗?不要再逼我。”
文珂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按下了车窗上升的键。
而手机里还在不断传出卓远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你听到没有?文珂?文珂!我告诉你——”
文珂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