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不一定能说出‘夫妻要有共同话题’这样的道理,却也知道这个意思么。
陈嫣站起了身,学着建平侯太子程回的姿态行礼…陈嫣过去的行礼方式都是女子用的,对于男子行礼如何来还真得临时学学。好在平时看的多了,此时第一次做也似模似样。
刘彻见陈嫣行礼的样子,眼睛里就带上了笑意。伸手道:“平身吧!”
说着自顾自地坐到了陈嫣旁边的位置,也不需要他吩咐,立刻就有人安排坐席、桌案。等到这位爷舒舒服服安顿下来,其他人才从人仰马翻、兵荒马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建平侯太子程回看起来颇为兴废,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恭恭敬敬道:“不知陛下大驾到来,实在是小臣的不是…”
刘彻手一挥,让他不用多说了。也不怎么看他,实际上要不是一开始就有人提醒,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建平侯太子——彻侯很尊贵、很值钱,可是长期留在长安的彻侯太多了!建平侯出现在刘彻面前都不见得认得,更别说一个建平侯太子了。
刘彻只侧过头来看向陈嫣:“阿嫣与建平侯太子有约?方才朕在一旁的酒舍见到你,便想着来看看了——你怎么穿这怪样子?”
陈嫣听他说‘怪样子’就笑了,本来有皇帝在的场合应该正襟危坐才是,但陈嫣不同!之前她还算是规规矩矩,这会儿刘彻来了,她反而更加放松,让人将高高的软枕放在身旁,歪歪地倚靠着。
“什么怪样子?我觉得倒不错。”说着陈嫣端起旁边一杯美酒,一饮而尽,姿态完全是男子的。没有强装男子的别扭,而是自有一股清爽洒脱。
这也不是陈嫣‘天赋异禀’,人生第一次扮男生就能这样惟妙惟肖,只能说她解放了曾经的自我而已。
相对于古人的‘男女有别’,男性和女性在很多细节处都表现的完全不同。现代人男女虽然也有各种不同,但无疑,在行为举止中是有趋同的趋势的。就比如一些男性化的行为,在古代女子做来,会被认为粗俗,可在现代女孩子那里,丝毫问题都没有了。
陈嫣抱着原来的心态,姿态上的扭捏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落在其他人眼里真和男子差不多!
刘彻见她这样也觉得有意思,又再三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朕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少时也有一套相差不多的。”
陈嫣胡乱点头:“都是少府的手艺…有些相似也常见,我这件是大舅留下的旧物了…”
刘彻听到是父亲留下的旧物,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眉头就拧了起来。
“你站起身来朕看看。”
陈嫣不明所以,不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所以也很爽快地就站起了身。
看了好一会儿,刘彻忽然抚掌大笑:“朕说怎么瞧着眼熟,原来是这个道理!”
不只是衣裳本身就眼熟,还包括了陈嫣这个人也眼熟!
过去陈嫣只是做女子装扮,有些看不出来,但现在穿上男装,有些东西就很明显了。比如,她长的有些像刘启这一点…虽然不能说照搬了刘启的长相,她的长相其实是融合很多亲缘的优点才有的,但带上陈嫣举手投足间的那点儿神韵,真是像极了!
刘彻啧啧称奇,道:“也是奇了!父皇有朕与诸兄弟十数人,真要论起眉眼相似,却还不如阿嫣!”
“‘外甥似舅’,这也是民间俗语了,定是有道理的。”陈嫣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基因、遗传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微妙。
刘彻却觉得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提议道:“日后可常这样穿,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朕多了个同胞兄弟。”
刘彻有姐妹,却没有同胞兄弟…虽然说,在皇室,同胞兄弟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刘彻又没吃过同胞兄弟的亏,见其他兄弟有不少都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吧——以上,完全是陈嫣的脑补。
对于刘彻而言,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彻是真心觉得有意思才这样说的,刘彻长得像他母亲王太后,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像父亲。比如说额头、眉毛、耳朵,完全就是刘启复制品。恰好,陈嫣这里也有些像。
特别是陈嫣的行为举止还有些学刘彻的样子,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神似。
走出去说是兄弟,似乎也很能取信于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两人本就是表兄妹,这种程度的相似其实并不奇怪。
两人乱七八糟聊着一些日常琐事,至于旁边的陪客,建平侯太子程回,就完全只能听着了。
“不夜翁主此言差矣——”
本来陈嫣正在和刘彻对匈奴的一些事情,陈嫣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彻脸上原本是带着笑的,想要说什么。没想到只是一停顿的功夫就被人抢了先!一直插不上话的建平侯太子突然说话了。
只是他这话也没说完,立刻就被打断了。
少年天子一眼扫过来,目光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和善笑意,有的只是冷厉。刘彻说是少年天子,但登基也有好几年了,积威日益隆重,一眼下去,足够让程回这样没怎么经历过事儿的侯门公子说不出话来。
“侯太子要教朕与阿嫣不成?”话说的很客气,但只要想到这话是九五至尊说的,谁敢接这话?
程回自然也是不敢的,嗫嚅了两声便低下了头。
刘彻更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道:“还在这儿做甚?退下去!建平侯到底是如何教导侯太子的?”
程回哪里还敢多话,立刻带着身边的人往外退。还在退的时候,坐在最上首位置的天子就已经毫不客气地道:“阿嫣今日与这小子相见是图甚?朕仿佛听见什么有意、满意、结亲…难不成姑姑要将你嫁这小子?”
这么直接被刘彻说破,陈嫣真的很尴尬啊…有点儿像被自己闺蜜见到了自己相亲的场面。更重要的是,这个相亲对象还很一般。
刘彻却不是轻易放人的,意犹未尽道:“此事不好!那侯太子处处平庸,如何配你!听从兄的,回头再细细相看合适的人选!”
正在退下的程回听到当今天子如此直接的评价,立刻满脸通红。只是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还能辩论一二,可轮到当今天子说这话,他能说什么?只能更快速地退下。
路上被后院一处不平绊了一下,差点儿没跌到,还是身后的仆从搀了一下。
刘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向陈嫣递了一个‘你看看’的眼神,嗤笑一声道:“你是看见了的,上不得台面的!”
陈嫣能说什么呢?虽然刘彻说的过于刻薄了,但陈嫣难道要为了一个才见一面的建平侯太子和刘彻去争辩吗?当然不会!估计这一次见面后,陈嫣和这位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唔’了一声,陈嫣才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阿母和大姐一定让我来瞧,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仿佛是长安中第一等的王孙公子了…不过么,姐夫你也看到了。”
说着看向刘彻身后的韩嫣,半开玩笑道:“说起来还是阿母打探的人找错了!那些贵妇人知道个甚!这些子弟在外,谁不是拣好的说的?纵使有些许不好的地方,这些人也大多遮掩下。若说真要打听底细,当然还是得问我们韩王孙啦!”
韩嫣的字就是‘王孙’,陈嫣不得不感慨,‘王孙’真是这个时代贵族青年十分常见的字。老师窦婴的字也是‘王孙’,当年也是长安头一号的王孙公子了。
至于韩王孙么,风头倒是不比当年的窦王孙弱,可要是论名声的好坏,那就远远比不上当年的窦王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