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熊呵呵一笑,还以颜色:“这听起来倒是奇了…桑司长平常尝不到我的手艺,难道不是桑司长看不上我的手艺吗?今早用我亲手烹饪的小食,请也请不来桑司长呢。”
显然宋飞熊话里话外也没什么善意。
陈嫣对此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他们两个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还算不错。可对于另一位旁观这周成义就是另一回事了,之前有介绍过这一男一女,所以他知道这两位也是大人物!
都是和不夜翁主一起长大的人,女子是宋飞熊,如今执掌着研究所。表面上研究所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直接产生利润,雇员也不成规模,但其实集团内部位置越高的人就越知道研究所的重要!
男子则是桑弘羊…这个名字其实更加有名气!这在整个集团内也算是明星人物了,手握财务司,原则上他掐着所有人的钱,而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是重要的。集团内名气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只有王温舒了,因为同样的青年才俊,两人还常常被拿来一起说。
不过众人也认可,论地位、论重要性,其实还是桑弘羊更胜一筹。只不过王温舒行事作风十分扎眼,出的风头自然也就多…这也为名气加成不少。
周成义之前也对桑弘羊与宋飞熊的恶劣关系有所耳闻,这两人不合作为一个集团内的公开秘密,一直在传播…但他真没想到恶劣到这个地步,连在其他人面前伪装的意思都没有。
第250章 君子于役(5)
“你真打算去北方边郡?”周成义才出去, 桑弘羊就皱着眉头看向陈嫣,目光中隐隐有一层不赞同的意思。
一旁的宋飞熊难得有赞同桑弘羊的时候,也跟着摇了摇头:“翁主才回来,这又要走…”语气中很是舍不得。
就在刚刚, 用完饔食之后陈嫣继续和周成义商量北方边郡那边的事, 同时也问了问桑弘羊、宋飞熊的想法。他们两个的专长不在此处,但都是经历的多的人,眼光、眼界摆在那里, 就算是一起参详参详也大有益处!
对于北方边郡那边的局面陈嫣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 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不过到底要怎么做,她还得和身边的秘书班子商量商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多听听他人的意见总是好的。
不过大概是已经定下来了…她想亲自去一趟云中郡那边。
对此桑弘羊和宋飞熊却不是很赞同…陈嫣才刚刚回来,这又要离开就不说了。关键是两人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陈嫣亲自出面, 集团内部人这么多, 平常一个个不是挺逞能的么?怎么这会儿要用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
“真要你自己去?就不能另外遣人?”桑弘羊有些不耐烦了, “再不然就让那个周成义戴罪立功去,本来就是他捅出来的娄子,你都替他出了主意了,难道他还不知道怎么做?真要是那样无能,还用他做什么?难道这世上无人了?”
桑弘羊说这话的时候是很无情的,不过他有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连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小少年,这些年他成长了很多。
集团这么大, 财务司和各方纠葛的厉害, 有的时候他随便一个决定, 连锁反应之下可以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也能冷淡地看待一个人的命运被自己决定。
陈嫣想了想:“如今不夜这边空闲着的合适人选勉强也能找出来,只是谁的手头没事儿呢?若再做安排,不是不能够,只是到底麻烦…反正我也没甚大事,去走一趟也无妨。”
“至于周成义…”陈嫣凝神片刻,“此人有些才华,不然马魁也不至于派他去边郡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我瞧着他尚未开窍,如今边郡的局面并不是他能应付的。若是这次的事彻底砸在他手里了,日后恐怕再起不来。”
人人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怎么说呢,或许有的时候是正确的,‘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可否认,艰难的处境确实能磨砺人。但更多时候,失败其实是毁灭一个人的开始!
失败会摧毁一个人的自信、消耗本身的资本,从此之后陷入恶性循环。相比之下,成功才是另一个成功的母亲!因为成功本身就能掩盖很多问题了!一个人或许有很多问题,但只要这个人能保持成功,这些问题都会被掩盖。
这就是其中的道理了。
周成义初遇如今的阵仗,被云中郡一棍子敲的头都昏了!这个时候再让他去收拾残局,其实也很难收拾出个样子来…陈嫣刚刚看着,觉得对方也不是能从绝境中爆发的样子。
而若这件事最后真砸在手上,他今后是很有可能一蹶不振的。
桑弘羊此时在一旁撇了撇嘴…陈嫣说的这些貌似很有道理,实则都不够扎实。至少够不上她亲自跑一趟北方边郡,随便出门,还是跑到边郡,那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果然,陈嫣笑了笑,解释道:“其实还有一个缘由,我与常山王曾经约好过,这两年要去见他一次的…这期限都快到了…”
常山王刘舜,这个人桑弘羊也是知道,但并不太了解。毕竟陈嫣也不怎么提他这个人,还是数年前陈嫣曾经去过北地,途径常山国的时候与他接触过——也是那一次的事情,桑弘羊才知道陈嫣与这位常山王有交情。
“我与舜表兄认识有甚奇怪?我住在未央宫的时候,他还尚未就藩,也生活在宫廷之中呢。”陈嫣当时随口解释了一句。
其实这话里有水分,当时住在宫廷中的皇子皇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然而除了刘乘刘舜两兄弟,她真正熟悉的就没有了——其实隆虑公主她也还算熟,但那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女儿,常常有机会在两任皇帝面前露脸。
两人之间真正的交情是没有的。
陈嫣离开长安之后过去的一些亲戚朋友就没有再联系了,因为各种担忧,就算母亲和姐姐都没有暗中联络。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刘舜!
这不是陈嫣主动找上他的,而是他找到了陈嫣——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刘彻的人也没有找到她,偏偏刘舜派人给她传到信了…不过想想刘舜这个表兄从小就早熟,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缜密与细腻,或许人家就是有她不知道的底牌呢。
他给陈嫣传的信就那么几个意思,首先他不会告诉刘彻她的行踪…emmm,他又知道了——关于陈嫣为什么离开长安,知道的人一清二楚,可对于不知道的人却是一个秘密。本来刘舜作为远离长安的诸侯王应该完全不知情的,但他偏偏知道了。
行叭,反正他都能够找到她了,那么再知道这件事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陈嫣从刘舜信里的意思也能看出来了,他其实不怎么鸟刘彻这个皇帝兄长。说实话,陈嫣并不奇怪这个。刘舜又没有抢刘彻皇位的想法,作为一个安安分分做诸侯王的皇弟来说,在自己的封国内自己就是老大。或许上长安朝拜的时候会尊敬一下天子,其他时候不把对方挂在心里才是正常的。
至少刘舜是这种…他反正没兴趣拿陈嫣的行踪向刘彻卖好,真那样他又能得什么好?身为诸侯王其实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最多就是赐一些财货恩典下来,可是刘舜缺那些东西吗?
第二个意思,就是他欠陈嫣的钱他通过泰和钱庄已经汇给陈嫣了,让他注意查收一下。
那一年陈嫣经过常山国的时候他确实向陈嫣借过钱,那是为了建设常山国,同时也搞搞投资,为自己攒点儿私库。虽然他就藩的时候拿到了一些少府分配的财货,可那些东西都是藩王就藩的定例…王太后作为他的姨母,补贴了一些,但到底不是亲生的,能补贴多少。
正好陈嫣有钱,他借了一些。
陈嫣其实和刘舜并不熟,但看在刘乘的面子上她也会借这笔钱的——说实话,这件事是有些出乎陈嫣的意料的,毕竟以刘舜的心高气傲,她可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来求她。
虽然当时他的态度也称不上‘求’就是了。
第三个意思,很是嘲讽了陈嫣一番…表面上说她运气好,竟然能得两位天子‘喜欢’,可是其中的嘲讽之意谁又听不出呢?毕竟陈嫣都因为刘彻逃离长安了。说这话倒是有些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也是听到这里陈嫣才有了熟悉感,这嘲讽的劲头,可不是刘舜该有的口气么!
还有最后一个意思,让陈嫣这两年来一趟常山国,有一些刘乘的东西他要交给陈嫣。本来打算逢着他的朝觐之期给陈嫣的,谁能想到陈嫣自己先离开长安了,而且看起来归期不定。
这些东西他无法亲自交给陈嫣,就藩的诸侯王没有特殊原因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的,身边许多臣子都是朝廷给安排的,也不可能偷偷乱跑。而交给其他人托带给陈嫣,他也不太放心。
东西丢了是一回事,也怕泄露陈嫣的行踪给更多人知道。
“你要去见常山王?”桑弘羊目光有些微妙了。
一旁的宋飞熊忍不住道:“翁主去见常山王…这恐怕不太好罢…倒是恐泄露了行踪。”
倒不是说刘舜一定会卖了陈嫣,桑弘羊和宋飞熊并不了解这位常山王,也说不准他会怎么做。但陈嫣既然没有防着他,自然就说明对方在这件事上是大致可信的。问题是他可是一位诸侯王!身边多的是长安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