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阳拧开一瓶饮料,看了眼杜景。
“这几个人是重点对象,”杜景回过神,在纸上划出了几个越南名字,抬头朝周洛阳说,“拍卖会结束前后,安排时间与他们聊聊。”
“可以让林狄帮忙介绍。”周洛阳说,“喝点?”
周洛阳递给他杯子,杜景却不转身,抬手过肩,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背,另一手从他手里接过杯。
“最好的办法,是让人主动找上门,”杜景想了想,说,“介绍不是上策,不方便提出请求。”
周洛阳穿着浴袍,头发还半湿着,坐在床边,说:“香港的夜景很漂亮,和宛市不一样。”
从尖沙咀半岛酒店看出去,中环与维港夜景尽收眼底,只是价格实在太贵了,周洛阳如果自己与杜景出来玩,绝对不会选择住这个酒店。
杜景又沉默了,沉默里带着少许危险。
“吃药了吗?”周洛阳问。
“吃了,”杜景说,“日常思考,没有犯病。”
“很好,”周洛阳说,“有病就要吃药。”说着摸了摸杜景的头,说:“我先睡了,好困。”
杜景关上了所有的灯,依旧坐在落地窗前思考,直到午夜才上床去,与周洛阳睡在一起。
周洛阳在睡梦里心想,简直是神经病,演戏演上瘾了你们。
但第二天一早,吃自助早餐时,周洛阳忽然发现,杜景的安排一点也不神经病,恰恰好解决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进早餐厅时,大家认识不认识的,几乎都会与他礼貌点头,打个招呼。
“他们好像都知道我了。”周洛阳有点惊讶地说。
杜景神色如常,说:“所以你看,这个人设也不是太难。”
周洛阳道:“还是很难,你干吗自己不去扮?”
杜景:“你想当忠犬的话,咱俩换换?”
周洛阳:“还是算了。”杜景这个角色难度更大,可如果只是攀关系,用得着搞这么复杂么?此时他忽然感觉到,杜景这么大费周章,兴许还有另外的目的。
“吃点这个。”周洛阳心情很好,半岛的环境很不错,只是有一个历史问题——桌子太小。两人在小方桌前吃早餐,显得有点挤。
“你对保镖太客气了,”杜景戴着反光宽墨镜,挡掉了脸上的部分伤痕,说,“这个时候,我应该站在你身后,留出一个空位,方便有人过来找你搭讪。你这么安排,很快就会被看穿。”
周洛阳开始吃水果挞,说道:“我不想和任何人搭讪,只想与你一起吃早饭。”
杜景显然对这话很受用,虽然他的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与几片方包。
“少爷不是那种把人呼来喝去、没有礼貌的人。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保镖。”
杜景一腿以膝盖在桌下碰了碰周洛阳:“所以我稍微调整了人设,是个从小就陪伴在你身边的保镖。嗨,你好。”
一名皮肤色泽较深的中年人过来,朝周洛阳伸出手,说:“周先生,您好。”
周洛阳有点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姓周,放下餐巾,正要起身时,杜景却在桌下轻轻地踩住了他,意思是让他不要起身,坐着握手就行,别太给对方面子。
“您是参拍方还是客户?”那中年人问。
“都有,”周洛阳说,“有东西参拍,也想顺便看看能买点什么。”
这倒是实话,周洛阳店里的东西太少了,参加苏富比,偶尔能捡个漏,带回去倒手,说不定卖个好价钱。
“嗯,是这样啊。”中年人说。
周洛阳对这个回答再熟悉不过了,笑道:“您是日本人?”
“我在日本进修过一段时间,”中年人很礼貌,笑道,“正想找业内的同行,打听一点消息,听说您是从宛市来的,正好问问。”
周洛阳马上作如梦初醒状,说:“咱们换张桌子?”
“不不,”中年人掏出名片,马上说,“我已经吃完了,您如果有空,咱们约个时间就行。”
“我忘带了。”周洛阳尴尬地笑,朝杜景说:“怎么也不提醒我?”
“没关系,”中年人说,“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名片上是一个东南亚名字,叫“tham puan……”周洛阳艰难地辨认这堆罗马拼音,上面还有音标。
“陈标锦,”杜景用手机上的翻译器扫了一下,“越南人,占婆文化学者,胡志明市文物保护研究协会理事。”
第一个目标主动上门了。周洛阳收起名片,说:“他找我有什么事?”
杜景稍一摊手,不知道。
不片刻,那俄罗斯商人昨日身边的金发女孩过来了,朝周洛阳说:“周先生,斯瓦坦洛夫斯基先生邀请您今天一起共进下午茶,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呢?”
“当然。”周洛阳忙道。
这时候杜景摘下墨镜,认真地打量她。
“下午三点,他在本酒店的下午茶餐厅等您,”那美女笑道,“不见不散。”
“中文说得真好。”那女孩走后,周洛阳看了眼她的背影,高挑苗条。
“乌克兰人,”杜景说,“一定在中国生活过。”
“身材很好?”周洛阳说,“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杜景又戴上墨镜,面无表情道:“喜欢,很性感。声音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