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太初冷冷道:“田大帅掌管三军将近两万人马,还下辖长江水师,在安庆周围兴风作浪,搅得生民不得安生。也许,田大帅军务倥偬,顾不上了解海上之事,在下今日特来相告,郑芝龙集结重兵,顿兵于舟山附近……”
说到此处,玄太初冷哼了一声,顿住了话头。
凌肃大吃一惊,问道:“此话可当真?”
玄太初冷笑道:“是否属实,田大帅自会判断,此事牵涉甚大,恐怕不是将军所能闻,还请将军送在下去见田大帅……”
凌肃觉得事关重大,用探询地目光看了看窦石温,问道:“你怎么看?”
窦石温初一见到玄太初,就觉得面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窦石温还在皱眉思索,听到凌肃询问后,随口答道:“这个……要不要先搞明白他的真实来意?”
凌肃的眉头紧锁,沉吟道:“不管他来意如何,他所知道的消息对田大帅来说都非常重要,就这样吧,马上送他去见田大帅。”
窦石温出于本能,觉得玄太初居心叵测,但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应了一声:“只能这样了。”
……
窦石温离开军帐后,一路盘算,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玄太初。回到本部后,还在琢磨。营内一书记官见窦石温神不守舍,忍不住问道:“窦指挥有难决之事?”
窦石温随口反问道:“你听说过玄太初吗?”
书记官面露迷茫之色,寻思半晌,方回道:“属下从未听说过。只是玄姓颇为罕见,北宋之处,因宋太祖之父名为玄朗,皆改姓为元……”
书记官掉书包,窦石温颇不耐烦,道:“没听说就没听说,哪有那么多废话的?”
哪想到书记官说顺了嘴,似乎没有听到窦石温的话,继续说道:“而且太初也不像是名字,倒好像是字号。”
窦石温心里一动,问道:“你说太初是字号?那你知不知道有谁字太初?”
书记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窦石温失望地呼出一口气,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谁知道字太初的人。”
书记官答应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窦石温处理完军务,正准备休息,却见到书记官急匆匆地冲进居所,大声叫道:“我打听到了,确实有人字太初。”
窦石温淡漠地问了一句:“谁?”
“当初容美土司宣慰使田楚产的儿子田玄字太初……”
书记官的话,无异于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惊得窦石温一跃三尺,抓住书记官的领口,面目狰狞地吼问道:“你说田玄字太初?”
书记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差点吓得屎尿失禁,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窦指挥,田玄确实字太初。”
玄太初,玄太初,来人身份清晰无比,不是田玄是谁?田玄要去见田楚云?
窦石温一把将书记官扔在了地上,嘶吼道:“备马!”
待窦石温赶到霹雳军中军帐,凌肃业已安歇。窦石温不待通报,手捏令牌,直直地闯入了中军帐,将凌肃从床上提溜起来,大吼道:“完了,完了,田玄字太初,玄太初不是别人,正是田玄!”
“什么玄太初、田玄的……”凌肃从被窝里被提了起来,正要出手,见是窦石温,方才惊疑不定地问道。
刚重复了一遍,凌肃浑身一激灵,问道:“什么?你说玄太初是田玄?”
窦石温将凌肃扔在床上,大吼道:“不是田玄又是谁!快……快追回田玄,他要去见田大帅……”
第四百一十五章 磊落
凌肃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田玄居然出现在安庆附近,还担任了安庐巡抚衙门行走,为史可法效力。
田玄要去寻找田楚云,其用心不问可知,定是劝田楚云投靠朝廷无疑。即便田玄不能说服田楚云率领两军反水,对整个东南行营士气的影响难以估量。更何况,田楚云乃田玄族叔,刘梦雄、田楚信皆是田氏的家将,两军会不会反水,还在两可之间!
凌肃惊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右手,抹着额头的汗水,道:“万幸!万幸!田玄不知田大帅在何处,误闯到霹雳军中,也幸亏你见机快,摸清了田玄的底细!说不得了,既然让你我发现此事,一定要阻止田玄兴风作浪!”
凌肃阴鸷着双眼,厉声下令道:“窦副指挥,你立即率领骑兵哨,连夜追赶田玄,若是堵住了田玄……”
凌肃的右手狠狠地砸在了案台上,一字一句地吐道:“格……杀……勿……论!”
窦石温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毫不犹豫地应道:“诺!”
“若是田玄进了行营中军帐……”凌肃迟疑了片刻,将嘴凑近窦石温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留下姚四亮在行营外围,借口紧急军情汇报,独自进入中军,若田楚云无反意,自然一切都好,要是田楚云有所异动,一定要尽快发出信号,让姚四亮将消息传出来!”
凌肃的话,窦石温自然明白:如果田楚云真想造反,他进入行营中军帐后,恐怕是九死一生。窦石温没有一丝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窦石温率领几百骑兵,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往北方射去。
窦石温快若闪电,田玄的速度丝毫不慢于他,在窦石温堪堪冲出营门之时,田玄业已抵达东南行营中军。由于有霹雳军护送兵丁,田玄轻松地见到了田楚云。
田玄根本不避左右,初一进帐,便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云叔,玄儿来看您老人家了!”
田楚云瞪大双眼,足足瞪了一分钟,方才抢步上前,将田玄从地上扶起来,老泪纵横,连声问道:“你真是玄儿?你真的还活着?这些年你都跑哪里去了?”
田玄泣不成声,只是叫道:“云叔……云叔……”
田楚云拍着田玄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去年你是不是偷偷去过两河口的田氏宗祠?还上了祭品?”
“云叔……我……”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随便坐吧,咱爷俩好好叙叙……”
说完,田楚云放开田玄的双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厉声大喝道:“擂鼓聚将!”
帐外一兵丁大声应和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