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已经叛变无疑!
皇太极大怒,严厉斥责索尼办事疏漏。索尼战战兢兢不敢言。
多尔衮面壁多日,一些问题一直苦思而不得解,现在听闻范永斗叛变后,陡然之间恍然大悟,在皇太极面前进言道:“皇上,当初我大军毁边墙进入关内,再至山东,耗时不过月余,为何林纯鸿就好像知道我们会进入关内一般,在一个月之内完成筹集钱粮、调兵,现在思之,定是范永斗走漏了消息无疑!”
皇太极更是怒火滔天,咬着牙发誓道:“定要让范永斗身败名裂,身死族灭!”
……
皇太极恨不得将范永斗挫骨扬灰,顺带着,他看王登库也极不顺眼,总觉得王登库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遂密令索尼暗中监视王登库。
不过,鉴于范永斗一夜之间放弃了在满清的全部利益,皇太极急切之间也没有可用之人,只好将联络李自成、商谈合作事宜的重任委托给王登库。
王登库听闻最大的竞争对手叛变,自己成了皇太极唯一倚重的关内商人,一时沾沾自喜,对皇太极提出的忙不迭地答应,并拍胸应诺:不要说粮食、武器,就是皇上想将精锐送入李自成军中作战,也尽管放在奴才的身上。
看着王登库喜滋滋地出宫而去,皇太极对索尼说道:“范永斗可耻地叛变,目前八大家只剩下七大家,以后重点扶植靳家,让两家互相争斗,我们从中渔利……”
当皇太极、多尔衮将南侵消息走漏的源头追溯至范永斗头上时,正巧,星拱楼内,林纯鸿正咬牙切齿地对高龙说道:“给我查!就是把大明掘地三尺,也要把叛徒查出来,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当初多尔衮突然撤兵,致使神机军团、神卫军团损失惨重,林纯鸿早就怀疑出了内鬼,令安防司及军情司分头查办。安防司和军情司首先将目标对准了内部,接连查证数月,一无所获。
高龙旋即将目标对准了女真人在大明的情报网。虽然高龙知道女真人有一条网,但具体是谁,如何运作,军情司知道得并不多。
真要从茫茫人海中查出泄密之人,可谓大海捞针,但高龙还是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诺!”
看着高龙波澜不惊,连面皮都未动一下的表情,林纯鸿心里暗自点了点头。作为荆州的情报头子,不能为情感所左右,唯一能决定他们判断的,只能是事实,这是情报人员的最基本素质。
高龙离开星拱楼不到一刻钟,又返回求见,让林纯鸿颇觉得狐疑,问道:“发生了何事?”
高龙将节略交予林纯鸿手中,道:“范永斗断绝了与鞑子的一切联系!”
林纯鸿吃了一惊,双目盯在节略上,看完之后,皱眉沉吟道:“这事也太突然了,范永斗怎么突然就放弃了这条黄金商路?”
高龙道:“现在已经查实,范永斗分别于去年腊月初八、今年正月初三、三月二十一见过陈奇瑜三次。而范永斗秘密从辽东撤回要员的时间是二月二十。如此看来,范永斗断绝与鞑子的联系,应该与陈奇瑜有关联!”
“陈奇瑜?”一个大佬级的人物,跃入林纯鸿的脑海:“陈奇瑜近段时间都见过谁?”
高龙依然面无表情:“人手不足,以前未派人手监视陈奇瑜。”
林纯鸿皱着眉头下令道:“从现在开始,密切监视陈奇瑜,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高龙应声道:“诺!”
第五百五十九章 战马(三)
战争乃政治的外延。
战前,往往伴随着双方激烈的政治斗争,甚至还伴随着各自内部的激烈政治斗争。
拿满清朝廷来说,崇祯九年的入侵,无非就是为了表明,大清朝廷与明廷是对等的,明廷还是识相点吧,承认清廷的对等地位,展开贸易,以解决内部人口稀缺及供养之苦。
此次入侵,以满清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满清用事实告诉明廷,我清廷有实力在明廷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并且还获取了大量的人口和财货。
此次战争,致使卢象升调任宣大总督,杨嗣昌骤然上台。
到了崇祯十年,皇太极受到荆州军的刺激,为了获取人口和财货、挑拨明廷和荆州方面的矛盾、为明廷内部的贼寇提供喘息之机,大肆入侵大明。
然而,清廷遭遇了荆州军的沉重打击,几乎全军覆没,不仅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财货,而且林纯鸿沉得住气,并未与明廷大打出手。
更让皇太极难堪的是,李自成也像烂泥巴扶不上墙,迟迟走不出秦岭,有被饿死的可能。
损失几万宝贵的壮丁,居然一条目的都未达到,这显然是皇太极所不能容忍的。
刀光剑影业已暗淡,鼓角争鸣业已远去,既然战场上讨不到便宜,那么就采取其他手段吧。
崇祯十一年五月,皇太极令济尔哈朗率领三千余精锐重骑,巡视蒙古科尔沁、巴林、喀喇沁、翁牛特等部,暗中组织了两万余联军,骤然袭击靠近宣大一线的敖汉、奈曼、苏尼特、乌珠穆沁四部。
济尔哈朗用兵老道,兵力众多,袭击又太过于突然,四部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济尔哈朗轻易各个击破,四部三十余万人,数量巨大的财货,均被满清及出兵的蒙古诸部瓜分。从此,敖汉、奈曼、苏尼特、乌珠穆沁四部永远成为了历史,消亡在草原上。
范文程的计策果然有效。对出兵的蒙古四部而言,他们早已看敖汉等部不顺眼,能跟随满清重骑大发横财,即便灭的是同族,又有何关系?
一时间,蒙古四部及满清重骑士气大涨,叫嚣着毁边墙入侵大明,扩大战果,一点也舍不得退回草原深处。
济尔哈朗顺应军心,令全军游弋在宣大一线,瞅准空隙,就大肆劫掠一番,直把大明宣大一线扰得鸡飞狗跳。
孙传庭初任宣大总督,有心杀贼,却力有不逮。在卢象升的呕心沥血下,宣大一线的防务虽有改观,但尚不足以守得滴水不漏,总是能被鞑子瞅准机会,来一下狠的。
他有心主动出击,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哪想到,济尔哈朗的嗅觉比狼还灵敏,往往孙传庭的兵力刚刚集结,便逃至别处,让孙传庭空忙活一番。
孙传庭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待到济尔哈朗从朝鲜征召的万余精锐抵达宣大一线,宣大的局势显得更为紧张。鞑子兵力雄厚,兵分三路,来无影去无踪,总是劫掠一番就逃之夭夭,绝不恋战。
若仅仅如此,宣大一线虽然紧张,但并无被攻破之虞,更何况,鞑子压根就没有大规模入侵的迹象。
最让孙传庭所不能忍受的是,大同一部,居然闹起了兵变!
自古以来,兵变的缘由大多都是欠缺钱粮,大同的兵变,也是如此。当初,在黄渤的极力撺掇下,卢象升同意由荆州输送粮食至大同、宣府,换取羊毛。
刚开始,规模并不大,以物易物的范围仅限于粮食和羊毛。但是,贸易一旦开始,其深度和广度卢象升压根无法控制,逐步拓展至丝绸、棉布、铁锅、茶叶、食盐等等。
更为关键的是,黄渤不知道利用什么渠道,居然从蒙古大肆贩卖战马。
于是,草原上的羊毛、兽皮、战马、肉类等物,源源不断地经由大同、宣府,辗转抵达沁水,又经由河南,抵达荆州。与此同时,荆州的货物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大同、宣府。
依托着这条商路,一批商人迅速发家致富,成为了一个虽小,但与晋商团体截然不同的利益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