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包就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唐笛灵一看我要走,二话不说就跟着我出来了,唐人杰也跟了出来。两人都还莫名其妙。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一到外面,唐笛灵就急急忙忙问我。
我说:“有人到我家里找我,我要赶紧回去。”然后又对唐人杰说,“你陪你同事吃饭吧,别管我了,我先走一步。唐笛灵,你跟你哥吃了饭再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搭高铁。”
唐笛灵就急得跺脚,“什么人找你,你这么急,吃了饭等我哥开车回去也晚不了一两个钟头,你现在去火车站,还不是也要等。”
我说:“我要快点回去,你们就别管我了。”
唐人杰一直没说话,刚才还是和唐笛灵一样疑惑的神情,这时候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不好了。他生气起来就吊着一张脸,一点都不掩饰,用冷冰冰的腔调说:“那就一起走吧,我去开车。”
说完他就回了包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拿了他的真皮包。到了包厢外面,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向外面走。
他这副样子,让我想劝他留下也说不出口。
我也估计到了,这兄妹二人多半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去搭高铁的。
先前我们的旅行包已经搁在了车上,从酒店出来,一上车,唐人杰就开着车直接回申城。唐笛灵一直问是谁找我来了。我对她说:“你猜啊。”这种事反正也瞒不住。唐笛灵很聪明,一下就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是谁。
“是你男朋友?”她喊了一句。
我用缄默表示了默认。
唐人杰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好像一直在生气。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回到了申城,在市里堵了一下,等我到家的时候,已是三小时以后了。唐人杰的车停在了我家门口,我一下车,走进超市,就看见我妈一个人在收银台前坐着,家里不像来客的样子,我第一反应是徐横舟已经走了。
我问我妈,“人呢,走了?”
我妈从收银台的电脑上抬起头,看着我,停了几秒才说:“在楼上。”
“楼上?”我重复了一遍。
我总觉得我妈的表情有点怪异,还没等我问,我妈就说:“被你爸灌醉了,在楼上睡觉。”
我就保持了一动不动的状态好几秒钟。
回过神,我就向楼上跑去。听见我妈在后面说:“你爸也喝多了,也在睡觉。”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楼上,在我家的客房里看见了徐横舟,他醉卧在床上,睡得浑然忘我,要不是他喘气有点重,走近了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酒精气息,还真看不出他是不是醉了。
唐笛灵也跟着我跑了上来,我低着头查看徐横舟的时候,她在门口喊着:“卧槽,还真的喝醉了。”我转身走过去把她推到了走廊里,然后“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回过头一看徐横舟,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
五分钟以后我来到楼下,唐笛灵已经回家了,我的旅行包搁在收银台旁边的凳子上。我妈已经关了店门,正坐在收银台前点零钞。
看我从楼上走下来,我妈眼睛抬了一下,然后继续点着零钞。
“没想到你外公给你介绍的是林姐的儿子,你外公一直没告诉我,我还以为是你外公的那个学生。”她说。
我说:“外公肯定会把最好的介绍给我。”
我妈低着头继续数钱,过了一下才说:“灵灵刚才告诉我,他有个儿子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刚才喝酒的时候,他没说。”
我每次都对唐笛灵传话的速度估计不足,但我每次还不接受教训,每次都会告诉她。看我不说话,我妈就叹了口气,“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哪能轮得到你。”
我就怒了,“老妈,你什么意思?”
“看在林姐的面子上,我不会反对,我只是问你,你真愿意当后妈?”
“他帅,他会很有钱。”
我这样回答我妈。这个理由真是天下无敌,我妈点着钢镚也不作声了,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是林姐的儿子,真让我没想到。”
这个时候我才责备我妈,“你干嘛让老爸把他灌醉,人家第一次来。”
我妈就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明天等他酒醒了,我还要让他陪我打麻将呢,既然上门了,我就要好好看一看,虽然是林姐的儿子,淡你妈也要看看他的人品怎么样,今天喝酒是过你爸这一关,明天打牌,才是过你妈那一关。”
“我靠。”我说,“老妈,你不是来真的吧?”
“你妈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我妈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他会打麻将。”
我就用呆滞的眼神看着我妈,“老妈。”我喊她,“你还问过他什么,也让我知道一下吧。”
半夜两点多,我睡不着,又爬起来去看徐横舟。他已经昏睡了整整五个小时了。
走进客房,我没有开灯,就闻得房里还是浓郁的酒气,也不知道我爸到底给徐横舟灌了多少酒。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是怕他醒了以后摸不清在哪里。
盖在徐横舟身上的薄毯被他压在了身下,夜里还是有一点凉,我试图把毯子抽出来,再给他盖到身上。
抽了几抽,都抽不动。
我对昏睡的徐横舟说:“徐老师,你松一松,我把毯子抽出来。”
他好像听到了似的,我再抽的时候,他的身子就挪了一挪。我抽了大约三分之一出来。我又说:“徐老师,你再松一松,我把毯子再抽一下。”
他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身子真的又挺了一挺,我趁机把毯子抽了大半出来,剩下的还是被他压着,不过也没关系了,这些也可以给他盖一盖了。我把毯子给他盖好,又欣赏了一下他的睡姿,心里有点后悔,应该把手机带过来拍两张照片的。
然后我转身离去,走了两、三步,就听见徐横舟仿佛在叫我,“左…晨。”声音含含糊糊,像呢喃似的。
我脚步一下停住,转过身,看他依然闭着眼睛,但嘴唇在翕动,缓缓地又叫一次,“左…晨。”
我回到床边,问道:“……徐老师,你叫我?”
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只手从毯子里抽了出来,然后这只手就落在了床边,我停了一下,按我自己的理解,走过去把我的手搁在了他的手里,他的手一碰到我的手,手指就握了过来,眼睛却还是闭着的。他的手很热,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的那只手像是放进了一个小火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