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秋荻做这副棺材,他们做得非常的认真、仔细,用尽了平身所学,争取做到毫无瑕疵。
看着做好的棺材,秋荻的大徒弟不无遗憾的轻声说道:
“可惜没有好的木材,不然一定能做得更好,而且时间也太紧急了一些,要是时间宽裕,就可以给师父的寿木上雕上更好的图案。”
由于时间紧迫,他只在棺材的头上刻上了一个“寿”字,仔细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已经是自己的最好水平了,但是感觉与秋荻刻的还有不小的差距。
秋荻的二徒弟却小声回答道:
“师父哪会在乎这个,我们尽力了就好。”
忙了一整晚的两人,虽然感觉很疲倦,但他们还是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在给棺材刷上黑色的油漆。
云归远搭建完灵棚后,就信步走了过来,和自己的两个师兄闲聊起来,说到师父身前的种种,正在刷油漆的大徒弟不由感叹道:
“以前师父带着我们做木工的时候,我们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师父太严格,太挑剔了,哪怕出现一个很细微的小瑕疵,他都会让我们不断的完善,现在想想,做木匠,注重的就是细节,这样要求我们,那也是为我们好啊!”
云归远点头道:
“严师出高徒,师父严格一些,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相对来说,师父对我则宽松了不少。”
这时,秋荻的二徒弟接口道:
“师父对你没那么严格,那是因为你有天赋,学得又快又好,他很满意,就很少责骂你了。”
“说起来,其实我们从师父这里学到的,不仅仅是木工技术,在他的言传身教中,我们多少也能学到了一些他为人处世的学问,虽然不及他的万一,却也令我们受益匪浅了呢!”
“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无论学什么技术,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学会做人,想想这些年来,我们独立去干之后,才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真的太有道理了,有些人之所以请你,不一定是因为你技术多好,更重要的还是认可你的德行,认为你值得信赖。”
就在这时,已经得到消息的一帮道师先生已经结伴而来,他们都是秋荻的同门师兄弟,秋荻身体好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去别人家办丧事超度亡灵,大家都像亲兄弟一样的相处。
忽闻秋荻竟然已经走了,一个个都感到非常意外,无比悲伤,他们匆匆的收拾好做法事需要的用具,就过来了。
刚走进秋荻家的院子,就看到秋荻家房子的各个门框上,还贴着喜庆的大红对联,几人这才想起来,秋荻家不久前刚办过订婚喜宴,这些对联还是秋荻带病亲手写的,他左半身瘫痪,右手是能活动的,那端正大方的正楷字,正是秋荻一贯的笔迹。
看着这熟悉的字,几人又是一阵的悲痛。
秋荻生病之后,就是云归远代替他跟着这些人一起做事,自然也是很熟悉的,云归远迎上前去,接过工具箱,带着他们走进家门,一行人先到堂屋,向这个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和好兄弟告别。
吃过午饭后,云归远就跟着几个道师先生摆开桌子,拿出笔墨纸张,就开始书写法事上所需要的牌位、悼词、挽联之类的,忙碌起来了。
帮忙的人也烧好了水,将秋荻家本来留着过年再杀的猪也杀了,毕竟办丧事需要不少的肉。
忙碌到下午,秋荻家里里外外都按照办丧事的规矩布置好了,喜庆的对联已经换成了用白纸书写的挽联,很是肃穆,且满怀哀伤。
大门头上,是用秋荻常用的楷书书写的四个大字——“哀哀我父”,给人沉重而伤怀的感觉。
而大门两边则是一副长联——
“明月不长圆,过了中秋终是缺;高风安可仰,如何一别再难逢?”
大门两侧的窗户边上,则是两副七字联,左边窗户写的是——
“想见音容空有泪;欲寻教悔杳无声。”
右边窗户写的是——
“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
堂屋两边耳房的门框上,也有两副对联,左边一副是——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
右边一副是——
“朗月清风怀旧宇,残山剩水读遗诗。”
而厢房的门框上,则是一副五字联——
“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
大门口的灵棚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更是增添了几分凄清和悲伤的气氛。
到了晚上,虽然棺材的油漆还没有干,但道师先生还是要求将秋荻的遗体装进了棺材里,放到了堂屋中间的牌位下面,外面还拉上幔布遮挡着。
出去通知亲朋好友的几路人,已经相继回来,而去县城买东西的人也都回来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着卸货,并分类的放好。
秋荻的家里,来帮忙的人不少,上上下下的忙碌着,人多了,总会有嘈杂的声音,可这缺少了欢声笑语的嘈杂声,却没有让人感觉热闹,反而令人感到了更深的悲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悲伤的表情。
好在有秋荻的三个弟弟在主持着办理丧事的一切事务,加上同村人也都尽心尽力的帮忙,所以丧事的筹备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帮忙的人将买来的白布剪好后,先给秋荻的五个孩子带上了孝布,白色的孝布戴在头上,几人的脸色就更加的显得憔悴而哀伤了。
夜空里,残月如钩,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千峰岭内外,此刻,红云山外的云溪村,都完全沉浸在了一片深深的愁云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