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闻小仙子回京了。”昭丰帝语气随意,像是在谈家常。
祝又樘听得一怔。
父皇此言听似简单,却透露出了许多讯息——父皇为何要这般留意小皇后的行踪?
“此事儿臣倒不清楚。”祝又樘暂时压下心中不解,面上不露声色。
昭丰帝随意“唔”了一声,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小仙子先前在湖州立了大功,朕一直未有想到要赏赐她什么才好,后来打算赐她免死金牌,她却推辞了,甘愿以此来换取让朕撤回以活人祭天的旨意。”
祝又樘:“张姑娘心底向来纯善,行好事不求扬名,不求赏赐,着实难得。”
昭丰帝动了动眉毛。
如此听起来,太子对小仙子似乎极为欣赏满意嘛。
“朕自然也看得出来。可正因如此,朕才更要赏赐于她。”昭丰帝说道:“先前阻止以活人祭祀之事,你与小仙子皆出了不少力。按理来说,此事朕亦应当昭告天下,重赏小仙子。”
说着,看向自家儿子。
祝又樘说道:“父皇,此事与湖州之事不同,若宣扬出去,只怕会引起百姓猜测议论——大国师为安稳民心,宁可闭关三年,以赎己过。若此时传出小仙子得仙人托梦之事,弊大于利。”
“嗯……你说的不错。”
昭丰帝赞同点头。
继晓是被他一手提拔到大国师的位置上,从某种层面来说,继晓的一言一行,亦代表着他的决策。
小仙子得仙人托梦之事,若真传出去,不仅是对大国师的名声有妨碍,对他这位帝王,亦是有害无利的。
毕竟他才是一国之君、当今天子,仙人给小仙子托梦,不给他托梦算怎么回事?
百姓们又岂会相信刚巧那一夜他没睡觉,这才晚了小仙子一日梦见了仙人?
说出去,倒像是故意给自己找借口缓解尴尬似得。
这等自找麻烦、令民心动荡的傻事,精明如他,才不会干呢。
而他之所以提出来,其实就是想顺带听一听太子的意思而已。
太子果真也没让他失望。
当然,此处有两重含义。
一则是太子的眼界独到,思维灵敏。
二则嘛……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里头,还藏着一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在。
倒不是他多么敏锐,而是有着前车之鉴——此前,太子便不愿让小仙子之言泄露出去。
他现如今瞧着,倒不单单是怕小仙子的预言不灵验,而担上妄言的名声。
倒还像是想将人护着,不愿让其因此树敌。
这个“敌”,无疑便是大国师了。
同是身怀佛缘之人,祭天之事先前是由继晓提出,小仙子出言反对,双方之间,这已是对立的位置了。
昭丰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既如此,便以先前湖州之功为名,轻赏张姑娘一二,以示朕嘉奖之意。”
咳,至于真正的赏赐,他且先记在心里。
昭丰帝拿定了主意,面上轻松惬意。
说罢,便挥挥手,赶了太子回去。
祝又樘出了御书房,颇有一头雾水之感。
依他看,在此事之上,父皇分明是早已拿定了主意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让他过来?
不过,父皇行事,也向来甚少有道理可讲。
但不管是为什么,只要是与小皇后有关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参与进来的。
若是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希望父皇还记得找他。
御书房内,昭丰帝一副老怀欣慰的语气:“刘福,瞧见了吧?太子不愧是朕选中的储君,果然天生聪慧,心思缜密——”
刘福勉强笑了笑。
太子天生聪慧他一早便看出来了,可是……怎么就成了皇上选中的了呢?
分明是那时皇上没有子嗣,成天为此发愁,在从怀恩口中,得知了太子的存在之后,立即喜滋滋地将人从冷宫里接了回来——没几日就迫不及待地立为了太子,以便避开群臣滔滔不绝的进谏,从此得以清清静静地炼丹修行。
所以,何来的“选中”之说。
但是,他又何必去纠正呢。
此时,昭丰帝感慨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