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阵势,明太医内心有些忐忑。
据说这位姑娘的风寒之症,难倒了他的师父傅明。
他本不该趟这个浑水,可到底心中好奇区区风寒之症何以久治不愈,且若是成了,也能证明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吧,说实话,他就是被太子殿下逼着过来的。
师父都没能治好,他疯了才会主动揽这种苦差吧……
可,这姑娘的症状,倒叫他当真疑惑。
久病不愈,脉象难免虚弱无力,咳了这般久,肺腑受损亦是常理……
但确实也并非什么疑难杂症,委实不应该这般难治才是。
明太医又细细看了其他大夫们开过的药方子。
用药不同,多番经过调整,却也大同小异,并无什么不对之处。
按理来说,这里头随便一张方子,抓了药养上十日半月,都该好全了才对。
“可是照料不当?如今虽是炎夏,可若贪凉而食,夜中受风,亦会使病症难愈。”明太医询问道。
见老太太看过来,张眉娴身边的大丫鬟连忙答道:“姑娘每日的膳食皆是不敢大意的,夜里也是奴婢几个轮流守着,从未怠慢过。”
说句实话,姑娘病这一场,她们又是心急,又里里外外地忙活,也都要快跟着熬得病倒了。
明太医点头沉吟了片刻,也只能道:“那我且先开一记药方,先吃上两日看一看。”
“劳烦大夫了。”宋氏忧心忡忡地道。
说到底,这位大夫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明太医在外间开罢药方,张老太太便命人奉来了颇为丰厚的诊金。
明太医连忙推辞。
咳,他若就此收下了,哪里还有颜面去见殿下?
这点儿为人处事的眼力劲儿,他还是有的。
见他坚持不收,老太太也只好作罢,只又要请人去花厅吃茶。
明太医又婉拒了。
他若去,殿下必然也要去,叫他与殿下同厅而坐,他当真没有这份胆识。
张老太太便只能亲自道了谢,使了下人送其出府。
“祖母,母亲,我也先回去了。”张眉寿此时说道。
张老太太和宋氏点头允了,她便带着阿荔退了出去。
出了张眉娴的院子,张眉寿紧走了几步,追上了明太医。
“明大夫请留步。”
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明太医止步回头,见是张眉寿,便抬手施礼:“张姑娘。”
他以为张眉寿专程追上来,是为了张眉娴的病情。
张眉寿懂蛊,他早在湖州之时便知晓了,想来也该略通医道——如此之下,想必亦是觉得那位大姑娘的病情透着蹊跷了。
可张眉寿却并非要与他讨论张眉娴的病症。
就在方才,她细观细想之下,心中已经大约有了猜测。
这是家事,她未曾打算去明太医言明。
她想留住明太医,实则是为了阿鹿的事情。
“前几日偶然听傅大夫说起,明大夫近年来研治眼疾,颇有成效——”
明太医没料想到她会忽然说起此事,意外之余,点头笑道:“小有所成罢了,不值一提。”
张眉寿听出他语气中的谦虚之意,心中便更有了几分希望,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改口道:“我想请明大夫出面帮忙替一位公子诊看——明大夫若无急事,就且等一等,容我先行问罢朱公子。”
到底明太医不是真正的大夫,还须经得祝又樘准允才行。
明太医笑着点头。
实则要他说,甚至无须经过殿下同意。
唔……是谁给了他勇气竟敢有这般不敬的想法?
但事实到底如他所料,殿下半分意见都无。
张眉寿使人请了苍鹿过来,并未道明是为何事。
把握不大,她便不愿事先泄露太多,也免得叫苍家人过于失望。
张眉寿将人带去了平日里她学作画的外书房。
“蓁蓁,这是?”苍鹿听得明太医的声音,觉得陌生,遂向张眉寿问道。
“是公子带来的大夫,为我大姐诊病,也顺道替你瞧一瞧眼睛。”张眉寿语气随意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