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今她是遇着难事了,可人活在世,谁不会遇到难事?她身边能有这般体谅她的姐妹和祖母叔婶,已是旁人比不得的幸运了。
“二妹,多谢你今日听我说这些。”张眉娴又道。
“大姐若真要谢我,就好生吃药养病。”
张眉娴点着头,擦干眼泪,眼中浮现出愧疚的神情:“我会的——我这便去同祖母和婶婶请罪。”
见她站起了身,似要唤丫鬟进来,张眉寿也随之站起身,却是抬手拦住了她。
“不必了,此事还是不叫祖母和母亲知晓为好。”
张眉娴听得呆住。
“祖母与婶婶……竟不知此事么?”
她还以为,二妹是从祖母她们那里得知的。
“我还不曾告诉她们。”张眉寿看着她讲道:“大姐既是已经答应了我会好生养病,那便不说了。”
此时若是说了,大姐要如何解释不谈,可不管如何解释,不好糊弄的祖母与母亲必然都会胡思乱想。
且祖母与母亲的涉入,并不会起到什么好的作用,反而有可能会乱上加乱。
后面的打算,还须大姐自己慢慢思量。
当然,她会暗中留意,决不会让事情失控就是了。
张眉娴眼中一热,才刚擦干净的脸颊上顿时又爬上了眼泪。
她忽地抱住了张眉寿。
“二妹……真的谢谢你。”
除此之外,她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叫她去跟祖母婶婶认错固然不难,可她却是决没有办法将那些隐秘的心事如实告知的。
但良心上,她也不愿撒谎。
“二妹这般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我当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张眉娴抱着张眉寿,啜泣着说道。
自母亲过世之后,她再也没有这种被人护着的安稳感觉了。
祖母待她固然是好,可祖母最重规矩,因此这份疼爱也有着限度。
且祖孙的年纪差异在此,许多心事她也无法向祖母坦白。
但二妹不一样——
说句古怪的话,她如今竟是觉得这般有主意、还能扛事儿的二妹比祖母还能靠得住呢。
张眉寿笑了一声,没有多说。
大姐将她想得太好了些,她这般做,与其说是为了大姐着想,倒不如讲是不愿见着家中因此鸡飞狗跳。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大姐也早些歇着。”张眉寿将张眉娴轻轻推开。
张眉娴瞧着她肩上的湿痕,忙拿手帕去擦,擦着擦着,便破涕为笑。
“叫二妹见笑了……”
张眉寿也跟着笑,问:“大姐当日在后墙外,掌掴张眉妍时的气魄哪里去了?”
张眉娴笑了一声,又蓦然一怔。
这件事情,二妹竟然也知道?
可二妹始终未说也未问……
二妹的心思,总是这般沉稳。
这份大气与从容,当真令人羡慕。
亏她还是做姐姐的呢。
这样的二妹,叫她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一个长姐和长女的身份。
但正是因此,她心底忽而就有了力量。
她可得出息些才行,窝窝囊囊,扭扭捏捏也太不成样子。
张眉寿见该说的都已说完了,便带着阿荔离开了此处。
方才,她提起张眉妍之事,自然不是无意间说漏了嘴——她就是想让大姐知道,这个家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会被人看在眼中。
借此,好让大姐日后万一再不慎想犯糊涂时,心中也能多一份顾忌。
有时,恰到好处的警示比之以情感动之,来得还要有用。
到底她想做的,从来也不是一个好妹妹的角色。
……
当晚,苍斌极晚才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