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可是有事吗?”
谢迁跨入亭中,借着亭角上悬着的灯笼散发着的橘色光芒,笑望着那裹着浅红色披风的女孩子,道:“等在这四面着风的地方,也亏你想得出来。”
“其它地方人来人往的……虽我称你一声谢世叔,可还是不想叫人非议的。”
“你如今还想到非议这上头了?”谢迁似吃了不少酒,此时随意地靠在了亭柱上。
“……”徐婉兮语结了一瞬,才道:“就是前头太吵闹了些,想寻你说说话……对了,听说你近来在议亲?”
她既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也想问一问他的。
“是有这回事。”谢迁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对我的亲事竟也这般上心吗?”
徐婉兮脸一红,暗暗抓紧了手指:“随口问问……”
对上他一双狐狸般精明狡诈的眼睛,她此时全然不知该怎么说,该怎么问了,甚至有些没出息地后悔将他叫了出来。
“男未婚,女未嫁,皓月当空的时辰,约我来此问及亲事,却道是随便问问……”
谢迁笑了笑,看一眼亭外的弯月,复又将目光收回看向亭内比月色更赏心悦目的女孩子,一双眼睛里浸满了笑意:“徐二姑娘是想让谢某装傻吗?”
徐婉兮听得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对上那一双含着不明笑意的眼睛,她心慌意乱到了极致,糊里糊涂地做出了一件极没出息的事情来。
她跑了。
“……”望着女孩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谢迁愣了好一会儿。
这丫头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丢下他就跑了,这算什么意思?
他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谢迁回过神来,无声失笑。
虽没来得及说,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小丫头今晚既是同他半挑明了,那就别想跑了。
踏出凉亭,谢大人心情极好地回到了寿宴上。
此时,恰逢一名仆人扶着似乎吃醉了的朱希周正下石阶。
谢迁眉头微动。
这位朱公子竟吃醉了酒,倒也少见。
徐婉兮这厢,跑了之后又后悔了。
他既是识破了她的心意,她怎不干脆趁机直接问上他一句呢?
徐二姑娘咬了咬牙,噔噔噔地又跑了回去。
莲姑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姑娘莫不是中邪了吗?
徐婉兮望着空空如也的亭子,泄气地望向夜空。
再往回走时,便显得有些发蔫儿了,经过花园子时,寻了一处凉亭就坐了进去。
“姑娘,此处风大,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想独自一个人静静。”
她倒要好好地问一问自己,素日里谁也不怕的气势究竟是跑去哪里了——
莲姑无奈叹了口气。
“那您且坐一会儿,奴婢回去给您取一件狐裘来。”
徐婉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而莲姑刚走不久,一名小丫鬟来到了亭中,向徐婉兮福了福,笑着道:“原来二姑娘在此处,可叫奴婢一阵好找,若非方才碰见了莲姑姐姐,怕还不知要找到几时呢。”
徐婉兮看向她:“你找我?”
“是二公子让奴婢来寻二姑娘的,说是得了好玩意儿,要给二姑娘瞧。”
“二哥?”徐婉兮眼睛动了动。
二哥前几日是说过要向今日会来赴宴的权公子讨一套漂亮的琉璃杯给她的——
她此时本无太多兴致去瞧,可想到这套杯盏是她打算送与蓁蓁的,还是站起了身来。
那琉璃杯易碎得紧,二哥吃了酒,别再给她打碎了。
“二公子这会子在观鹤楼那边儿呢,奴婢陪二姑娘过去。”
徐婉兮点了头。
观鹤楼就在这园子西角,旁边的池子里豢养着几只白鹤,徐永宁此时正同几名公子哥在池边赏看。
徐婉兮远远就听着了少年们的说笑声,出于避嫌,她在观鹤楼前驻了足,只差了丫鬟去喊徐永宁。
丫鬟片刻后折返,笑着道:“二公子说先让二姑娘去楼中等一会儿,他已将东西放在楼内西暖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