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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1)(1 / 2)

穿过这片竹林,前面就是沉云阁了

温暖刺眼的阳光忽然破开了林中的暗影,竹海褪去,露出背后的沉云阁。

聂秋清醒了过来,瞧着一地的白骨,也不觉得阴森可怕,倒觉得亲切。

他停下脚步,垂眸浅浅地笑着,对早已不在的人回应道:嗯。

我回来了。

虽然辨不清面目,但幸好沉云阁的弟子们衣服上都纹着自己师父的一个字,抑或是称号,比方说纹了裂字的,应该就是殷卿卿,护住她的那个应该就是常灯。纹了汶字的,旁边有乱盏剑的应该是汶一,眉骨到颧骨处有一道裂缝的应该是汶二,衣服上多绣了一些漂亮花纹的应该是汶三,腰斩的那具白骨应该是汶四,跪坐在地,手臂极力伸出的应该是汶五,双手紧紧握住阴阳双剑不肯放手的应该就是汶云水。

其余的弟子们,即使有些聂秋不太熟悉的,也基本上能顺利地将他们的骸骨放回各自的卧房中。

聂秋将手臂放在桌上,轻轻把头靠了上去。

他是有私心的,就在常灯的院落中放上了长桌,把他们按照那一夜的座位摆了上去。

自从那次汶五闯祸,一头栽倒在桌上,把桌面整个压翻了,常灯就和殷卿卿商量着重新做了张结实点的桌子,不要原来那种架在石上的了。

所以现在即使聂秋趴在桌子上也不需要担心桌面会翻过去。

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仔仔细细地看着其他人。

恍惚间,聂秋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月夜,大家都还活得好好的,常灯被灌得晕晕乎乎;殷卿卿板着一张脸不让其他人给自己的师弟敬酒;汶云水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却能够明显感觉出他心情好像很好;汶一端庄矜持地用手撑住下颚,小口小口地抿酒;汶二正在使劲怂恿汶五喝酒,要是大家知道后来他会把桌子打翻,肯定会阻止汶二的;汶三瞧着院落内的景色,手指微微摆动,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描摹出这幅场景;汶四全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身子一向不爽朗,喝过药之后就有些走神,好像是困了。

若是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似乎也不错。

可面前的分明是八具白骨,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记忆中,那些本该和他一样高的,或者说应该比他还高的人,现在看来却显得身形矮小,是活脱脱没有长开的少年骨骼,带着青涩与稚嫩。

他们的时间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沉默良久,聂秋才敢开口打破这片安静

好久不见。

聂秋在沉云阁内呆了多久,就和他们讲了多久的话。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话多的那种人,或许是受到了汶五的影响,他现在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讲上好几个时辰,好像腹中的东西倒不完似的,讲到陵山门落雪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默不作声地站起身,站在长桌的末尾后,恭恭敬敬地向他们磕了一个头。

我希望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聂秋说道,常师父,殷师姐,汶云水师父,汶一师兄,汶二师兄,汶三师姐,汶四师兄,汶五

他一个个将名字念了过去。

要是你们都在,或许不会认可我心中的善恶。

聂秋说着说着,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有些难过,可你们都不在了,往后的路只有我自己走,这乱世人人自危,善恶难分,就当我杀性重,离经叛道吧。

他说罢,又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离去的时候聂秋将糕点摆在了桌面上,想了想,又把饮火刀解了下来,放在常灯的面前,轻声说道:师父,饮火刀还给你。对不起,我把它折断了。

当初师父说的是要将含霜刀给他,他便不会再将饮火刀拿走。

归还了饮火,聂秋还是觉得舍不得,就把殷卿卿系在上面的刀穗留了下来。

他离开沉云阁后在竹海的边缘处站着看了许久。

以后或许会再回来,或许不会再回来,他也说不准。

但是

聂秋想,要是他死后也能葬在此处就好了。

山中桃源,幽幽竹海,溪水绕石,寂落无声,是个栖身的好去处。

第65章 、旧人

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 聂秋敏锐地听见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个小女孩。

十岁的年纪,扎着两个辫子, 仰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聂秋其实没有太难过,毕竟尘埃落定,一切已经结束, 再怎么难过,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死去的人也不会重新出现, 所以他是笑着进的沉云阁, 笑着离开的。

看到这个小女孩的一瞬间, 他才觉得手指有些颤抖。

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此时却宛如冰窖一般寒冷得刺骨。

长得太像殷卿卿了。

殷卿卿一直挂念着的妹妹,算来也是这个年纪。

见聂秋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咧开嘴很阳光地笑了笑, 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从这里面出来的人吗?这竹林要怎么进去呀, 我和我娘在附近找了好久的路都没找到。

小女孩听见面前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进去?

我姐姐是沉云阁的弟子。她有些苦恼,可她好久没有回过家里的信了, 也没有回来看过, 我娘担心她,就带着我过来看一看, 顺便给她送点东西。

我不知道怎么进去。

果然啊!女孩并不意外,她问过好多人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大哥哥与其他人的反应好像不一样。

他沉默了许久,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片刻后,从袖中摸出了个东西, 郑重其事地放进了自己的手里。指尖触碰的时候,女孩发现他的手好凉。

她摊开手一看,手里好像放着一个刀穗。

女孩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这个东西,就看见大哥哥好像有点难过。

你没事吧?她赶紧问道。

我没事。

真的?

真的。

女孩犹豫了一下,仰起天真无邪的一张脸,小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在哭呀。

他确实是眼里含泪,像琉璃珠子似的,剔透明亮,松开手就会在地上摔成碎片。

如此脆弱,却反射出坚不可摧的光芒,任谁都不会轻易松手的。

大哥哥愣住了,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流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流泪,有些茫然。

娘亲叮嘱过,说话不能太直白。女孩看见他那副模样,忽然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慌乱地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

好看的大哥哥摇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又听见了其他的动静,便没有说话,就这么离开了。

女孩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可她记忆中的姐姐已经很模糊了,其他人都说她眉眼很冷,很不近人情,但留在她回忆中的那张脸却总是带着笑,花似的灿烂。面前的分明是个男子,即使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看错这个吧。女孩没有多想,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大哥哥没有把穗子拿走。

她忘记他当时走的哪条路了,咬了咬牙,正要凭着直觉追上去的时候就看见娘亲气喘吁吁地从另一侧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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