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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0)(1 / 2)

聂祭司既然这么问了,是否就说明你已经下了决定?

若我背下刺杀圣上的罪名,聂家会如何?

身为明君,不应牵连无辜之人戚潜渊的眸光微微一动,据我所知,你近些日子都是在望山客栈落脚的吧。若你表明了一刀两断的决心,我自然也会全力保下聂家。

他趁热打铁,解释道:如此,既能让我在百姓心目中树立起良好的形象,还能让聂家再欠我一个大人情。聂家作为商贾大家,我连根拔起本就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卖个人情,使手里多一个筹码。

如何证明戚潜渊的承诺是有效的,这个往后再谈,现在得先将一件件事情捋清了。

聂秋继续问道:到时候皇城戒备森严,我又如何离开?

我会事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时间离开皇城,然后再放出皇帝驾崩的消息。

每字每句都透露着一股不可信。

你是要给我找个替死鬼么?

不,戚潜渊牵了牵嘴角,说道,你不需要死,你好好活着就行。

若是抓不到刺杀圣上的犯人,你觉得百姓们会对你的印象改观吗?

聂祭司,你不会以为我父皇还存着多少威望和好名声吧。

戚潜渊忽地叹了口气,回过身去,背对聂秋,看着望仙台的那一方祭坛,既是说给旁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他这么多年以来求仙问道,为了长生不老,将国库里的银两耗得干干净净,贫民百姓缴上来的赋税都进了江湖骗子们的腰包里。父皇他的视线是望着天空的,望着那上头根本不存在也不会出现的神仙们,而没有一分一秒是投向地面的。所以他自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对他产生了不满,又有多少地方想要暴动,被我和其他大臣皇子们咬着牙平定了下去。

他死了,是众望所归。转过来的时候聂秋才发现他的神情很冷漠,父皇老了,身子也不爽朗,早就该魂归仙门了,我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

聂秋问:谁动手?

戚潜渊答:萧无垠。

果然与神医萧无垠脱不了干系。

若非如此,当初与他道别的时候,他也不会说出皇城要变天了这种话。

聂秋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太子殿下,你为何如此厌恶天道?

这个问题他在很久之前就想问了。

戚潜渊,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全盘否定了他的父皇究其一生而追求的信仰?

听到问话之后,戚潜渊垂眸想了一会儿。

若是有天道,它的目光为何不往这天下苍生看上一眼?流民失所,饿殍遍地,这副景象它怕是从来没有见过吧。他一字一顿说道,我十岁那年,求父皇允我拜在流光王门下学习也就是我的皇叔,这故事你该是听说过的。我随他踏遍大江南北,也瞧遍了这民不聊生的山河人间。或许你可能不清楚,当今圣上,他当初揭竿而起,率领铁蹄碾碎朝廷败类的时候究竟是如何威风凛凛的模样,但我是知道的。

自从发觉身体逐渐衰老,接触到所谓仙术之后,父皇就变了。

不是我容不得他,是天下容不得他了。戚潜渊说,若我不出手,不过几年时间,最多两三年,就会生出叛乱。我尊他敬他,但是他也该带着这疯狂虚妄的念头进皇陵了。

聂秋还是头一次听到戚潜渊的心里话。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

上一世,自从戚潜渊登上皇帝的宝座之后,百姓们的怨言明显少了许多。

尽管手段算不上光明,但他确实是百姓心目中的明君。

所以戚潜渊有这个底气,他敢在所有人的面前将大祭司斩首示众。

一位是丑闻缠身的无用祭司,一位是受百姓爱戴的贤明皇帝。

孰是孰非,任五岁孩童都能辨别得出来。

这位太子殿下分明是因为天下苍生而厌恶的天道。

虽然不明白更深层次的理由,但是这个答案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也没必要因此而感动,更没必要因此觉得他是个心善的人。

他压根就不需要别人理解。

于是聂秋顿了顿,问道:若是我不答应,殿下会怎么做?

戚潜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我对你说这番话的前提就是,你也同样不信天道,并且前来邀仙台赴约,这就说明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如果我相信天道呢?

那我就用你杀鸡儆猴。

果然是戚潜渊的风格,也是聂秋上一世经历过的场面。

殿下,我要如何相信你给我的承诺都能够一一兑现?

聂家的事,你大可放心,平白无故失掉好几条重要的商道,我觉得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诛聂家的九族。而且你是养子,把关系摘干净就好。

至于如何确保你能够离开皇城

戚潜渊抬了抬手,一旁的孟求泽见状,走了过来。

柔柔弱弱的太子近侍从袖中摸出一块朱红色的令牌,双手捧着递给了聂秋。

入手时能够感觉到它冰凉的温度,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

聂秋翻过令牌,看到上面刻着一个镀金的大字:淞。

他记得,当今圣上的表字便是淞。

这块冰冷的令牌忽然变得滚烫起来,沉甸甸的,连带着朴素的外表都不一般了。

相当于免死金牌一样的东西,不过并不能真的让你免死,但是通行无阻倒是能做到。戚潜渊淡淡地解释道,我也不怕把这东西给你。你到时候就说是父皇私底下赐给你的就行,反正待我登基之后这令牌也没有用处了。

我知晓,若是想让你信任我,我先得相信你。

戚潜渊看着聂秋把宛如烫手山芋的令牌收起来,说道:我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所以希望聂祭司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补充道:比如,提前拿着令牌逃走?

聂秋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先应下来,稳住戚潜渊,回去就和其他人说一声,提早离开皇城这是非之地。

皇权的争斗,说实话,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戚潜渊到底是死是活也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回的谋权篡位一事,戚潜渊要利用大祭司这个身份,而聂秋要借助他离开皇城。

两两相抵,原本互不相欠。

但是戚潜渊曾经在沉云阁一事上帮助了聂秋。

在他最困顿煎熬的时候,没有选择推他一把,而是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所以,聂秋想,那他也选择信任戚潜渊。

白衣刀客抿唇沉思片刻,终是应了下来,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孟求泽,问道:接下来的交谈,需要孟大人避避嫌吗?

戚潜渊摆了摆手,宽长的袖袍摆动,上面所绣的暗纹如水一般缓缓流淌。

不必。他说。

于是聂秋将手伸入了怀中。

那东西放了有一阵子了,被捂得温热。

原本应是坚硬的、冰冷的,残余丝丝寒意的金属制品。

这是霞雁城上下几百人用生命所换来的东西。

世人所求之物,弃置湖底之物。

最有用的,最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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