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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7)(2 / 2)

它说完,转身看向聂秋,唇边的鲜红刺眼得惊人,嘴角微勾,笑道:要看看吗?

第182章 、蛛网

要看看顾华之留下的那缕残魂吗?

生鬼说完这句话之后, 顿了顿,又说:其实,即使尘容没有做出决定, 奴家此次还是会随公子前往霞雁城。接下来的话,奴家希望能让覃公子也听一听。

聂秋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应了下来, 看向对此毫无察觉的覃瑢翀,说道:覃公子,顾华之确实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只不过, 他在你腰间的玉佩上留下了一缕残魂。

覃瑢翀怔愣片刻, 看着聂秋,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看不见的魂灵对话中得知的。

它说,它可以帮助你,让你看看那缕残魂中所留下的记忆。聂秋听着生鬼的话, 转述道,但你必须和它做一场交易, 用你的一段记忆来换取玉佩中的记忆。

这样的术法,就和之前在归莲舫的时候, 自己和那个浑身滚烫的男童所做的交换一样吗?

那个开口说话的魂灵, 应该就是之前出现过的,为步家所驱使的魂灵。

覃瑢翀的思绪翻飞, 心里有了底,谨慎地试探道:它要取走我的哪段记忆?

说实话, 他不觉得自己的记忆中有那个步家魂灵所需要的东西。

嗯,它说聂秋犹豫了一下,也有点疑惑, 但还是将生鬼的话告诉了覃瑢翀,它说,你是认得它的,虽然你可能都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段记忆仍然停留在你的脑海中。而它想要的,只不过是你脑海中所有关于它的记忆罢了,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认得吗?覃瑢翀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想了一会儿,又窘迫又尴尬,问道,敢问那位魂灵是男是女?冒昧问一句,应该不是同我有段过往的某一位吧?

聂秋沉默了,他看见生鬼噗嗤一笑,对他摇了摇头。

覃瑢翀除了田挽烟之外,到底还欠下了多少情债?

聂秋这么想着,说道:它说你想多了,你们之间说过的话都寥寥可数。

奴家并非在转瞬间就能取走覃公子的记忆。生鬼说道,人的一生所经历的事情太多,挑挑拣拣,留下最重要的,而不重要的那一部分就被收了起来,久而久之就不见了,实际上,那不是遗忘,那些记忆仍然停留在那里,只不过无法轻易记起罢了。

聂公子,你需要做的,就是和他谈一谈过往的事情。奴家会依次燃起三炷香,这样,他在向你陈述的过程中就会慢慢回想起那时候的一切,包括无关紧要、他从未在意过的琐碎小事。生鬼抬手示意他们二人走进船舱,记忆,就像编织的网,奴家会在这时候换走需要的线,将残魂中的记忆织进去,或许覃公子都不会察觉自己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聂秋莫名觉得,虚耗口中那个必须得到双方的许可的规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能够随意操纵天地间的事物,除了生死以外,疾病,记忆,血液,骨骼,权利,地位,都可以交换,那么它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只是想了想就觉得一阵后怕,只庆幸步家的列祖列宗并非那种奸邪之辈。

两人步入船舱,里面的摆设和归莲舫中的没有太大区别,极其奢华,羊绒的地毯,鎏金烛台,天青釉海中仙山图长颈瓶用来插花,桌案是沉香木所制,边角处经由工艺最好的匠人雕刻出流纹的浮雕,九色鹿在浮云中时而奔跑,时而休憩,灵动轻盈,栩栩如生。

生鬼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三炷香,将香炉中燃得正旺的熏香撤去,等香味散尽后,重新换上了它拿出的香,唤红鬼用阴火点燃,霎时间,奇特的香气在房内弥漫。

似麝香,浓郁悠长;似泉水,清冽冷淡;似花香,朦胧甜腻。

种种气味叠加在一起,就成了这种独特的香气,令人头脑清醒,也令人昏昏沉沉,房间内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所有东西都变得暧昧不清,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聂秋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忽觉眼前的烟雾中隐隐绰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游动。

那是你的记忆。生鬼提醒道,不要看了,否则你也会被织进网中的。

红鬼招出红缨枪,一声枪鸣,将长.枪钉在了地面上,在让人牙酸的刺耳声响中,恶狠狠地劈开了一道裂缝,然后它随手扔了枪,五指捏诀,火焰构成的壁垒将后面的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诡异的香气无法穿过那层火墙,只能依附在上面,像蠕动爬行的蛛类。

覃瑢翀看不见那黏稠的烟雾,也看不见火墙,他只觉得很呛,和聂秋一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强忍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坐在了椅子上,同时也示意聂秋坐下来。

火焰并不烫,甚至丝丝的冷意,隔着一层阴火,覃瑢翀的面庞也被烧灼得模糊起来。

得到生鬼的肯定后,聂秋对面前的人抛出了引子:覃公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顾华之的场景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在哪里发生的?你们相遇的契机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对于覃瑢翀来说并不算难,他只是斟酌了一番用词,几秒后便给出了回答。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二十四年前,就在霞雁城附近的山林中。他说道,家母身体欠佳,终日咳嗽,胸口疼得厉害,咳血已是常事,请了各路的医师来看都不见成效,只有那位萧无垠,萧神医看过之后,说,这样的病兴许只有一种名为入渊的名贵草药才能治好。

只不过,纵使覃家财力雄厚,那种草药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据说它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又娇贵,疏忽半点都不能养活,非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分才肯开花,之后,如何摘下,如何晒干,工序复杂,连萧无垠也只是多年前见上过一次。

大半年过去了,我本以为家母的病是不可能治好的,家里迫不得已,连棺材都已经做好了,只等着她熬不过冬日,就将她入土厚葬了。覃瑢翀皱了皱眉,说道,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放出了消息,说他获得了入渊这味药,我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第一时间就叫人抬了几箱金银过去,他起先是不同意,于是我后来又让人添了几箱。

他将消息放出来,无非是贪财,想要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所以,这人后来还是松口同意了,与此同时,天底下的人都知晓我覃家拿到了这株草药,想要争抢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是否有别的妙用,只不过当我母亲服过这味药之后,此前连蛊虫都医不好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我并不确定这味药就是真的,所以先派人一路护守着带回霞雁城,然后在暗中传了信给萧神医,他那时好像很忙,你知道,他脾气本来就不算好,能答应下来也是给够了面子,覃家便不计较他拖延的那十日了。

我在途中,也就是快到霞雁城的时候,遭到了埋伏。覃瑢翀按按眉心,香气在他鼻息间缠绕,那些本来已经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其实我完全能够应付的,在此之前我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所有炼就的蛊虫一并带上了,父亲还派了许多经验丰富的侍卫守在我身侧嗯,我父亲是覃家家主,你应该知道的。

只不过拦路抢劫的那些人似乎不止是一个门派的,应该是许多门派携手,想要先从我手中夺过入渊,之后如何处理,又是他们的事情。

他们人太多,路数又完全不同,几番僵持之下,我手中的蛊虫用了大半,那些侍卫也基本上只剩了一两个人。他说,顺带一提,其实师父在临行前给了我整整一匣的毒蛊,我留作了底牌,还没来得及摸出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阵风声。大概,是那种微风掠过树梢时的独特声响,细细簌簌的,或许你一时间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说来奇怪,明明形势紧急,我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沉稳,浑身冷汗,紧绷着神经,却在那一瞬间走了神,下意识地追着那阵风的方向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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