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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3)(2 / 2)

昆仑山有三角。

其一角正北,干辰之辉,名曰阆风巅。

其一角正西,名曰玄圃堂。

其一角正东,名曰昆仑宫。

阆风巅,对应徐阆,玄圃堂,对应白玄,那么,昆仑呢?

聂秋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他所经历的一切,突然间就变成了被旁人操纵的皮影戏。

所有线索都在这一刻指向了徐阆,步家,覃家,清昌镇,霞雁城,几乎处处可见徐阆的身影,他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干预过那些事情,却也在无形中推动了所有事情的发展。

在霞雁城,连谢慕临走的时候徐阆都没有出现,之后聂秋也再也没得到过他的音讯。

他来得静悄悄,走得也静悄悄,看似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做完了。

聂秋曾有片刻间对这个奇怪的老道士有过怀疑,然而,当昆仑出现时,当那些诡奇的神话出现时,他从来也没有将那些事情和徐阆联系在一起过,毕竟他看起来就只是个喜欢逞强的,喜欢故弄玄虚的,随心所欲的,对天相师有所偏见,并且稍微会一点术法的道士而已。

真当徐阆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时,聂秋才恍然发觉,他对徐阆几乎一无所知。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徐阆,而徐阆却拂过了长袖,懒洋洋地一瞥,随即消失在人世间。

身为仙君,他为什么要以凡人的身份出现,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离开霞雁城之后,他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步尘容看到的四象翻覆,又是否因他而起?

这些疑问,在找到徐阆之前,或许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

然而,聂秋和徐阆的师徒关系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他无法凭借徒弟的身份找到徐阆,他们之间仅存的联系就在那十八枚黑石子上面,石子却早在那一夜毁得干干净净了。

聂秋的视线在那些石子上停留的时间不短,中年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细节。

他朝那个老妇人使了个眼色,老妇人顿时了然,身形压得更低,主动说道:若是这些石子对仙君有用处,仙君尽管拿去,老朽未能参透天机,拿着它们也只是白白浪费了。

聂秋实在很想问,关于徐阆的去向,这群人又知道多少。

转念一想,这话问出口之后,他们心中必定会起疑,毕竟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太多了。

如果这群人知道徐阆的踪迹,身为神君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这群人不知道徐阆的踪迹,那么聂秋更没有必要问。

所以聂秋终究没有问出口,他也不解释自己要那些石子是用来做什么的,抬手便从老妇人手中取过了那些石子,熟悉的触感沉入掌心中,让他莫名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吾想在此处多停留片刻。神君收起石子后,语气中明显有了赶客的意思。

弄丢鹿面,犯下了大错,白玄神君不仅没有动怒,甚至没有过多追究,不久前还在互相推诿责任的村民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听到他这句话,简直求之不得,忙不迭退了出去。

确定他们离开后,安安静静藏在角落里的方岐生和黄盛才走了出来。

聂秋回过头,大致向他们解释道:徐阆是我在霞雁城的时候认下的师父,是教给我卜卦之术的人,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线索就这么断在了这里,所幸离昆仑洞开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他们还来得及准备。

打开昆仑的钥匙,那张鹿角面具被常锦煜带了进去,聂秋想,但是,换个角度来思考,如今的局面并非看似那般毫无转圜,如果白玄真的代表了玄圃堂,如果徐阆真的代表了阆风巅,那么,能够打开昆仑的钥匙,很可能不止那张鹿面,而是一共有三样东西。

兴许,所谓的钥匙,徐阆早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交给了他呢?

聂秋的手紧了紧,光滑冰冷的石子在他掌心中挤压、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如今昆仑的入口尚未显现,未至满月,谁也不知道那扇门究竟是何种模样。

要是徐阆想出现,他自然会出现,如果他不想出现,即使是田翎也无法算出他的踪迹。

而他们现在能够做的,除了大海捞针一般的追寻线索以外,就只有等待。

等待昆仑洞开,等待徐阆暴露踪迹,等待所有线索流向一切的终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冬至小可爱的火箭炮和地雷~

第205章 、沉山

昆仑山巍峨耸立, 漆黑的山石将天地间的浅色都烧尽,只留下沉郁的阴霾。

不过,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的重量, 却并不仅仅来自于那座险峻山峰。

从聂秋的口中,方岐生知道了徐阆的事情,也知道了有关神像的传说。

若不是因为方岐生行事谨慎, 之后就以此为契机,旁敲侧击地向玄武打听了一番

他可能直到离开这地方的时候,都还被聂秋蒙在鼓里。

聂秋是见过徐阆的, 方岐生也是见过徐阆的, 并且, 在霞雁城时,与徐阆交谈的,不止是聂秋,还有方岐生也就是说, 聂秋很清楚方岐生知晓他与徐阆之间的师徒关系。

但是,在祭坛上, 他是朝方岐生和黄盛两个人解释的。

如果说,方岐生原本只是怀疑聂秋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那么, 他现在就可以笃定,聂秋绝对是在他身上找到了证据, 是能够充分佐证他并非原来那个方岐生的证据。

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情人不知踪影, 聂秋为何还能保持那副镇定的模样?

方岐生实在想不通,难道聂秋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像黄盛和玄武口中所说的那般喜欢方岐生?他所表现出来的,若有若无的亲近都是假的吗?

其实这种局面应该是他想看到的, 聂秋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方岐生向来对情情爱爱的东西不感兴趣,也不愿意轻易触碰,特别是那片刻间的心动,于他而言甚至近乎于疼痛。

人或许都是矛盾的,他想,他本该高兴,一腔心绪却难以排遣,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越是想要逃离,就陷得越深,越是想要冷静,沸腾的情绪就越难以抑制。

陡峭的高山遮蔽天日,在幽深的夜晚,连月光都瞥不见半点,山峰的对岸,兴许是繁星满天,星斗如昼,然而,在这狭窄的、偏僻的一处塌陷中,却好像什么都触不可及。

方岐生坐在屋檐上,一只手托住脸颊,另一只手搭在膝上,抬起眼睛,眼睫掀起阴影缝制而成的帷幕,显露出来的却是更深沉的暗光,他遥遥望向那座沉默不语的山,山就回望,对坐无言,彼此都知根知底,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只能蹉跎时光,等待月相流转。

那座山上连一棵树木也没有,草木不生,没有任何鲜活的颜色。

正是因为它太坦白,所以方岐生和黄盛才在几番探索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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