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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2)(1 / 2)

隔天,戚瑶收到梨园送来的簪子,她原本也不在乎这簪子会不会丢,随手便搁下,又去游船,踏出宫门,便发觉过路的姑娘,大多都散着一截长发,颇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

她无意间将头发弄得散乱,皇城里的姑娘们便也将长发散下;她无意间将墨汁打翻,沾染了裙裾,溅成一片星星点点的河山,皇城里的姑娘们便也将墨汁倾倒在裙摆上。

戚瑶就是这么一个旷世未有的奇女子,即使是无心之举,也能叫别人争相模仿。

而孟求泽从戚潜渊口中所听到的,基本上都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信件来往,尽管戚潜渊选择了离开皇城,韬光养晦,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彻底放弃了赫舍里氏的这条关系。

所幸,因为小时候的几次机缘巧合,戚瑶对戚潜渊印象不错,不仅和他保持了这么多年的来往,偶尔会在信中提及皇城的情况,即使是难以打探到的消息,她也能知晓。

不是孟求泽故意要看,而是戚潜渊实在太坦荡,完全不遮掩,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笔锋潇洒,内容却很收敛,可怜巴巴的。

五哥,我向你赔礼道歉戚瑶是这么写的。

孟求泽感觉吃得差不多了,便搁下了手中的碗勺,问:她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这就得从我当时的经历说起了。你不是不想知道吗?戚潜渊漫不经心地说着,动作熟练地揭开那一层宣纸,果然,底下的那些纸上写着二皇子的把柄,他的侍从多半也不知道戚瑶是什么时候将这东西塞进折子里的,毕竟,只要戚瑶想,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孟求泽沉默片刻,便听得戚潜渊说道:二皇兄想要置我于死地,是因为一纸婚约。

戚瑶事先和我说过,要给我准备个小惊喜他说道,她向父皇提了这件事,又让家中几位权臣去轮番劝说了一段时间,纵使我与戚瑶有血缘关系,父皇也不得不松了口,说是待我回到皇城之后,再将此事昭告天下。戚瑶听闻我要途径流光府,便决定过来与我一聚,顺便也将这件事告诉我,不过,恐怕她也没想到二皇兄竟能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

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戚潜渊想,若有赫舍里氏的支持,便如虎添翼,也难怪二皇兄是铁了心要他死在回皇城的路上。他韬光养晦,遮遮掩掩这么多年,因为一纸婚书,一朝一夕间忽然变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他还不习惯这种感觉,但是,他总会习惯的。

他想起,自己醒后不久,戚瑶便来探望他,屏退下人,整个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戚潜渊动了动嘴唇,想说戚瑶胡闹,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戚瑶的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选择一个不受宠的,而且母妃还没有身份的皇子,想必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随性而为,做不了真的。

她有更好的选择。戚潜渊知道,即使是自己的父皇,听到这话,也会这么想。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也知道,你现在的势力也才堪堪和二哥并肩。戚瑶吹开那层茶叶,热气氤氲,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五哥你应该很清楚,赫舍里氏能够历经几朝不衰,不仅靠的是雄厚的背景,靠的是审时度势,还有挑人的眼光。

她继续说道:我被送来皇城,可不是为了当一个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

戚潜渊凝视着戚瑶,许是他们关系实在太亲近,所以他能够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想要权势,我可以给你。果然,戚瑶说道,我将赌注压在了你身上,五哥。

戚潜渊很轻易就接受了他被定下婚约的这个事实,即使他们双方多半都对这场联姻没有多大的感觉。他的喉咙闷闷地发疼,是淋了一场冷雨过后,后知后觉的疼痛,所以,戚潜渊缓了一阵子,清了清嗓,才吐出一句话来:那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百年之后,赫舍里氏的姑娘仍然可以选择她们想要选的人,而不是被那些宫廷画师描摹在纸上,呈上去,供人挑挑拣拣,品头论足。戚瑶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保证,从陛下将此事昭告天下开始,到你舍弃皇权的那一刻,赫舍里氏将会向你献上忠诚。

第305章 、折羽

如破军星君所想, 徐阆离开昆仑,确实是去霞雁城找谢慕了。

这夜,月挂梢头, 边缘被夜色濡湿得模糊不清, 分不出明月与夜幕的界限。

徐阆凝视着那轮圆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夜比以往更加寒凉,连月亮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霞雁城四季如春, 晚风也温柔, 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他暗暗想着,若不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他白天就能抵达霞雁城。

这时候万籁俱寂, 四处无人, 他就算是来了,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去敲谢家的门。

不过, 徐阆这也是无事可做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谢家,偷偷看一眼谢慕如何了。说实话, 自从踏足这霞雁城, 他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

小孩儿睡得应该是很早的,纵使白天再能折腾,临近傍晚,也会渐渐地感到困倦。

徐阆记得谢慕从三年前就开始一个人住了, 他满心以为自己会在床榻上见到个睡得安稳的谢慕,结果,当他隐去自己的身形,推开谢慕卧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后,才发现那床榻上只剩下揉得略显凌乱的柔软被褥,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露出半截脑袋。

他走到床边,试了试温度,是冰冷的,显然,谢慕已经走了有好些时候了。

这深更半夜的,谢慕虽然还是个小孩儿,却向来都是冷静稳重的,不可能突然掀了被子就跑出去玩,徐阆想着,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好似扭曲的荆棘,紧紧勒住他的心房,向内生长,勒出斑斑血迹,非要他窒息不可。他站了片刻,即又返身去敲谢家的大门。

谢母打开大门时,便看到一个相貌眼熟的男子立于门前。

她记得,这是多年前的那位姬道长。这位姬道长眉目朗然,盛着山海,青衣广袖,好似葳蕤的草木,他总是从容的,平和的,如今,那双眉眼中却带着一丝焦急,像是一笔晕不开的朱砂,见到她,那点焦急就更明显,开口便问:不好意思,叨扰了,谢慕何在?

道长是来找慕儿的?谢母并不意外,说道,道长来得不巧,慕儿如今不在家中。覃家的二当家亲自来迎慕儿,说是有要事相商,至于是什么事,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

徐阆听说过,覃家是驭蛊世家,家底雄厚,在这官僚混乱的霞雁城可谓是如日中天。

像覃家这样权势滔天的世家,来找谢慕,多半也是要借他的卜卦之术来窥探天命。

徐阆按捺住那股莫名的烦躁情绪,又问道:谢慕是多久之前离开的?

已有两个时辰了。谢母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我是个俗人,不通晓此道,然而慕儿每次都能够很快给出答案,也不知这次为何去了这么久。

她虽然满面的疲倦,吐字却很清楚,没有丝毫的困意,谢慕走后,她大概也没睡着。

徐阆知道面前的这个母亲比他更加牵挂谢慕,于是他将语气放得平缓,安抚道: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覃家应该会护他周全,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谢母应下了他这一句话,眼见着这位姬道长转身离去,她在门前踟蹰片刻,返身回去拿了盏纸糊的灯笼,悬在门前,权当作是照明前路的一点微光,在这深夜里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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