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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3)(2 / 2)

这幅寂寥的景象,与昆仑的很像,却又全然不同。

神仙相残,只是为了使那些被邪气吞噬的神仙解脱,而凡人相残,不过是为了掠夺。

白玄曾经不明白徐阆为何宁可将锋芒敛去,成为世人眼中碌碌无为的庸人。徐阆那时候的回答是何必令这河山再染一次血,又说,这世上没有结局的故事太多,有始不一定有终,有些仇也不必报要是亲身经历得多了,感到厌倦,想要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自己一样,他想,他从没有哪一瞬间为自己处刑者的身份感到自豪。

裁断善恶,主宰他人的生死,并不是件快活的事情,从他肩负这个身份的时候起,这天界的神仙纷纷退让,想到总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中就胆战心惊,唯恐避之不及,而白玄一开始或许是有过怜悯之心的,到后来,染上的血太多,那点零星的善意也被消磨殆尽了。

阆风仙君的身份,原本就是他强加给徐阆的,一念至此,白玄忍不住轻轻叹息。

他这么做,无异于是给那个刚从樊笼中逃出来的人再戴上新的镣铐,夺了他的自由。

还有,和神仙不同,若是凡人卷进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连踏入轮回的机会也不会有。古藤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了,白玄的眼睛是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还能从混沌中勉强辨认出周遭的景象,再往后,恐怕连眼前的是谁都认不出来,如果他被邪气吞噬的时候正巧和徐阆在一起,徐阆对他又全然没有防备,顷刻间便会被拆吃入腹。

白玄的思绪浮沉,眉头紧锁,万般心事难以排遣,牵扯着胸口,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定了定神,正欲转身离去,这片失落已久的废墟之地,却突然响起了微弱的跳动声,用微弱这个词来形容兴许都不算贴切,那就像是一根偶尔拨动的细线,缓慢的,低切的,直到白玄走近后才显出一点端倪,像是在挽留,轻言轻语的,试图牵绊他的脚步。

从没有谁敢牵绊这位玄圃仙君的脚步,更别说是这样柔弱的、一碰就碎的东西了。

白玄迟疑片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许是冥冥之中的命数,令他起了兴致,于是他的脚步一顿,改了方向,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一步步,甚至比那微弱的跳动声更有力,等到他走到声音的源头,拨开无时无刻不遮挡视线的血雾,才明白那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骸,死相惨烈,大约临死前是极力挣扎过的,胸膛上豁开一个洞,血肉模糊,隐隐可从白骨间窥见内脏残缺的形状,而那微弱得近乎没有的跳动声,来源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白玄俯身将掌心覆在她小腹上,那种挽留的低语,果然更明显了。

小小的,隐约有了形状的血肉,正随着女人血液的停流而渐渐失去生命的迹象。

它许是无意的,只凭着本能行事,未曾想竟然牵绊住了一位仙君的脚步,令他驻足。

若是白玄就这样冷眼旁观,它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过不了多久就会胎死腹中。

在无数次以失败告终的思考后,白玄没有让这一瞬间浮现脑海的念头溜走,他凝视着隆起的小腹,腹中混迹在血液里的肉团,还有,其中所承载的魂魄,独属于凡人的魂魄。

受法则的约束,神仙不能直接干预凡间的万物,那么,如果是身处此间的凡人呢?

连神仙也做不到的事情,交由凡人来做,所有事情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耳畔那种微弱的跳动声快要消失了,断断续续,连不成完整的音节,白玄没有再犹豫,尽管眼前这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有意识,听不懂他的话,他却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我会用灵气为你重铸肉.体,在你未曾出现就已经消失的生命线后写下序章。

入我局,成为局中的一枚棋子,替我见证天界重建的那一天。白玄说道,我许诺你,此后你每一寸无光的道路上都可见我的余晖,倘若天地无光,明灯便自在你心中。

第321章 、珺瑶

直至天明, 霞光漫天,白玄才回到了昆仑。

刚踏进玄圃堂,他就察觉到了徐阆的气息, 这实在很难形容, 大抵与沸腾的茶水无异,有着浅淡的清香,又像一缕轻拂过的风,稍有不慎, 就会让它从指缝中溜走。

拐过几个转角, 敞亮的景象逐渐涌入视野, 在满是疮痍的血雾中拓出一隅微光。

玄圃堂的院中栽满了桃树,纵使大雪压山头,独属于桃花的馥郁香气仍然堆满了每一个角落,甜而不腻, 混杂着风雪的凌冽寒气, 别有一番意趣。而徐阆就坐在某棵桃树下,他是很怕冷的, 裹着一件黑底金纹的外袍, 拢着袖子,恨不得将脑袋也塞进去,耳尖冻得发红, 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像是一座小小的石雕, 半个身子都隐在了枝影之中。

那句找我有什么事吗,在喉间滚动了几下,又被白玄咽了回去。

他记得昨夜是满月,却忘记了自己曾答应过徐阆, 每逢满月之际他都可以回到人间。

徐阆就那样倚在桃树下,冷得缩成一团,直勾勾地瞧着白玄,也不开口说话。

抱歉,我忘记了。白玄的一腔思绪被冲散,零零散散,不成章法,他微微地蹙起眉头,几步走到徐阆的面前,蹲下身,白衣在积雪中拖曳出蜿蜒曲折的痕迹,而他捏诀驱走徐阆身上的寒意,叹息道,为什么不进去?你知道洞府的禁制该如何撤去,不是吗?

徐阆不答,只是问:你去了人间?

白玄怔了怔,有些无可奈何,却并不瞒他,说道:是的。

不要觉得我不想问,我非常、特别、极其想问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也想知道你的那些计划到底是怎样的,然而,你先前就说过了,尘埃未落,你还不能全然确定,所以不能将你的想法告诉我们。徐阆站起身,将滑至臂弯的外袍轻轻捞回来,那我就不问了。

白玄。紧接着,他说道,如果你想独自承担一切,那不叫无私奉献,那叫狂妄。

白玄一声不吭地听完,又和徐阆对视半晌,虽是徐阆先败下阵来,揉着干涩的眼睛,移开了视线,但白玄却全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看着徐阆,只是说道:我并非毫无私心,也不准备为了大义而无私奉献,我做这些,只是因为职责所在,除了我,没有别人更适合了。

狂妄啊,白玄将这个词在唇齿间咀嚼,不得不说,用狂妄来形容他,倒也贴切。

妄图将这天界与凡间都作为棋局,世人皆为局中人,忤逆法则,实在是狂妄至极。

在他之前,在他之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了。

白玄能够一眼望得到尽头,自己的归途,无非是陨落,要被他曾经染上的罪孽狠狠地碾过,直至粉身碎骨,从肩负起处刑者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像凡人那般感到惊惧,只当它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徐阆不同,他至少还有退路可走。

徐阆。他轻声唤道,引来徐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轻飘飘的,不温也不凉。

白玄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他说道:你走吧,回到人间,再也不要踏足昆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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