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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5)(1 / 2)

要是被破军知晓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去将苦海掀个底朝天都有可能。

还有啊,珺瑶的事情也不能告诉破军,徐阆暗想,至少得等珺瑶苏醒之后再说。

从这时候开始,破军选择干涉朝政,夺权势,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而徐阆选择成为师者,找到那些散落人间的神仙,收他们为徒,再让他们各立门派,将星君、上仙和散仙的界限划分得更加明显,此后,便不由他介入,由他们去寻那些遗落凡间的神仙。

就这样各自带有偏见,心怀鬼胎的情况下,昆仑与星宫,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合作。

第323章 、将明

望见这明月, 倒叫我想起个传说来。

满月如玉盘,挂在枝头,清晖倾洒在隔岸的神女峰上, 照得她容颜愈发沉静端庄。

崖边风大, 灰袍的青年胡乱拨了拨长发,露出柔和的眉眼,盛着零星的笑意。

闻言,生性活泼的小师弟起了兴致, 将手中的酒杯搁下, 杯底触及桌案,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杯中的梅子酒也跟着晃了晃,他凑近身子,问道:师父, 你说的是嫦娥奔月么?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样的诗句念得多了,嫦娥的故事也变得耳熟能详起来。

而一旁端坐的两位年轻人, 一个冷峻, 一个内敛,望着师父这副拿腔作势的模样,也知道他所指的必定不是嫦娥奔月这样孩童都知晓的故事, 而是要说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故事出来, 故而不言不语, 并不搭小师弟的腔,只是静静地瞧着师父,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非也,非也。师父端起酒杯, 匀了匀杯中的酒水,令那片被微风吹得飘进杯中的花瓣起起伏伏,他有意停顿了一阵,卖足了关子,才说道,你们听过一位叫珺瑶的神仙吗?

不曾听过。小师弟思索片刻,又望向二位师兄,问道,青师兄与步师兄知道吗?

二位师兄纷纷摇头,随即,步师兄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师父,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被他们称作师父、姬氏的青年徐阆,这才将自己提前就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了他们: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们将它当成下酒的闲谈就好。话说天界有个神仙,名为珺瑶,是白璧无瑕的意思。这位神仙啊,自甘堕入凡间,正巧途径一家小酒肆,于是在此歇脚

田师弟听得认真,偶尔点点头,此时却开口问道:听名字,这是个女神仙么?

徐阆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转念又一想,大多数人听到嫦娥那个神话的时候也是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她为何非要一口将灵药全部吞下,也不怕吃出个什么问题么?诸如此类。只是小徒弟突然发问,倒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毕竟,那胎儿成长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就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珺瑶是男还是女。

他含糊其词,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不再去谈,未曾料到小徒弟竟然当他是默认了。

后面又因此闹出不少的笑话来,等到徐阆得知那浸在灵气里的,所谓的珺瑶仙子竟是男孩儿之后,事态已经不是他能够扭转的了,只能眼见着谣言浩浩荡荡传得满人间乱飞。

然而此时的徐阆还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他清清嗓子,就继续往下讲了:总之,这位神仙就在小酒肆歇脚了。那天的景象,犹如此情此景,圆月高悬,珺瑶饮着酒,对月而坐,恍惚间似乎看见月亮在酒坛中隐隐绰绰地化为了三轮弦月,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天界的月亮是很近的,他说,如水的月光流淌,照得人发冷,就像珺瑶所见到的。

三个徒弟不由得顺着徐阆的目光望向天际,崖高风大,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满月静静地听着这些瑰奇的故事,却不准备辩解,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桌案上,涤荡出细小的縠纹。

望着这副景象,许是酒气氤氲,遮挡了视线,珺瑶竟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天宫,抬头便瞧见满月化作三轮弦月,交相辉映。徐阆说道,我想,神仙大抵也是有思乡之情的,珺瑶心里多半也清楚,那云端之上也有人正瞧着他,满怀忧虑,盼着他什么时候再回天宫。

步师兄问: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回去呢?她自甘落入凡间,究竟有何用意?

珺瑶已是戴罪之身,倘若回到天宫,多半会成为众矢之的,与整个天界为敌。徐阆轻轻地叹息,他选择落入凡间,是为了维持天界的安定,成为漫漫征途上的一个殉道者。

田师弟满头雾水,可她做了这么多,天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明白她的神仙吗?

徐阆却没说话,将酒杯放到唇边,仰起头,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笑得醉醺醺的,混着酒气,说道:我想,大约是有的。不过他临走之前,告诉他的友人,不必去寻他。

珺瑶放下酒杯,走出酒肆,一步步朝着明月走去,想触碰那轮离得极近的月亮。徐阆也放下了酒杯,其他人忽然注意到他是在朝崖边走去,青师兄皱起眉头,正欲拦他,他却已经停了脚步,张开双臂,凌冽的风将他的袖袍吹得掀翻过去,他就像这样跌入了水中。水.很.深,透不进光,也很苦,灌进口鼻里,涨得头脑发昏,缠住他腿脚,将他往深处拖。

他知道自己终究要落入这深不见底的万丈苦海中,所以没有挣扎,慢慢沉了下去。

徐阆的声音逐渐变得又轻又低,被风一吹,断断续续的,被缓慢地拼凑成字句,有人闻声来寻,赶至池边,只见水面上的月亮四散,碎成了浮动的流光,哪里寻得他的身形?

田师弟的喉结上下一滚,也放轻了声音,小声询问道:之后,珺瑶被找到了吗?

之后,珺瑶没能再浮起来,水底藏着暗流,时时刻刻都有所变幻,他残存的尸骸就在这天然的暗室中藏着,时间逐渐推移,化成了个宝物。徐阆总结道,其名为三壶月。

神话不乏以悲剧收尾的故事,然而像这样将无力感贯穿始终的,他们却是头一次听闻。

一时间,三个徒弟都没有开口说话,风声慢慢地酝酿,咀嚼着方才的那些字句。

而徐阆却在崖边迟迟不肯回首,而是眺望着远处宛如泼墨般的绵延河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头来,脸上还是挂着那样散漫轻佻的笑容,说道:诶呀,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这传说也是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故事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你们就当是随便一听吧。

他话是这么说的,姓青的年轻人却隐约察觉到,那无意间流露出的悲伤,并不是假的。

然而,究竟是哪里触动了他,是故事本身,是故事隐含的道理,还是这故事令他回想起了种种往事,大徒弟并不知道,瞧见师父的这副模样,也明白,恐怕他是不可能知道了。

这不是徐阆第一次讲述这个故事,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将无数次提及,在不同的月光下,在不同的人面前,直到他们望见月的时候想起的不止广寒宫中的那些故事,与之相伴的,还有那位名为珺瑶的神仙的故事,带着瑰奇的色彩。

像是那射日的羿,像是那牛郎与织女,像是那触断不周山的共工,无人知晓这些故事能够追溯到什么时候,也无人知晓这些故事是从何而起,是真是假,有趣无趣,其实并不重要。

而徐阆现在所做的事情,说来有几分荒诞不经他是在创造神话,用口耳相传的方式将这故事一代代传承下去,几十年倏忽而过,到了那时候,没人知道它究竟是真还是假。

梁昆吾告诉他,三壶月出世之际,必定天生异象,而他需要为这一切找个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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