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莹莹焦急不已,险些哭了出来:“你们还给我。”
打手们本就是逢进不逢出,哪里还会还?
倒是边上小院主人和另外几个债主反应飞快,上前拦住了打手:“我们就那一点债,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二,先把我们的给了?”
那自然是不能的。
小院主人和另外几个债主又开始卖惨,那是一个比一个惨,好像少了这点银子,一家人都要饿死。
越是下九流,越是想要名声。打手们若是下手太狠,以后谁敢上门借银?
众目睽睽之下,打手是既想要银子,又想要名声。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为首的人上前,叹息道:“我们为了追这点银子有多艰难你们都知道。所以,这银子可以给,但不能白给。这样吧,我收你们两成利。”
小院主人:“……”
另几位债主:“……”
其实,发现林元铎死了,林右琅昏迷不醒之后,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这比债务再也收不回的准备。
加上本来欠得也不多,两成也没多少。试着争取了一下无果后,众人都高高兴兴领了银子离开。
这么一来,龚莹莹的债主只剩下赌坊一个。
赌坊的打手还自以为做了好事,当着众人的面振振有词:“大家都看见了,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
语罢,当真不再纠缠,扬长而去。
闹得最凶的债主和打手一走,场面瞬间安静不少。
秦秋婉看戏看够了,指挥着把林右琅抬进龚家。
龚昌气得胸口起伏:“楼东家,你未免太不厚道,这是你儿子,你让谁给你照顾?”
秦秋婉一本正经:“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儿子够孝顺你了,也没有让你照顾,只是借你一间房而已,若是你连这都不愿……过分的是你。”
护卫训练有素,把人放下之后飞快退出。
秦秋婉站在龚家铺子门口,对着还没离开的众人道:“大家伙方才都听见了,大夫说过我儿只要照顾得好,且有得活。”
“都说久病无孝子。这话放在夫妻上也适用,龚莹莹当初处心积虑算计我儿嫁给他,其中有几分真心我不知道。若是我儿子以后出了事,肯定是她不愿意照顾而下了狠手……”
听到这话,龚莹莹险些气疯了,冷笑道:“既然你不放心,那赶紧把人带走啊!”
秦秋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右琅是我儿子,他忤逆我也要娶你,可见对你的感情之深。”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这个世上,有几个母亲能拗过儿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正是他最困难的时候,你若是能与他共苦……以后我也会接纳你的。说实话,我不缺银子,也不缺伺候的人,这是对你的考验。”
几乎是明摆着说,若龚莹莹愿意毫无怨言地照顾林右琅,他日便能搬回楼家做真正的少夫人。
说实话,龚莹莹在听到的一瞬间,立刻就心动了。
但是,她想到自己要照顾昏迷不醒的林右琅时,只觉眼前一黑。
她从小到大身边都有婆子伺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会照顾别人?
若是请人,之前她手上大笔嫁妆,请人自然方便。可是现在她身边就剩下一点体己银子,自己都不够花,至于问父亲要……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秦秋婉才不管她答不答应,话说完后,上了马车就走。
一点都没耽搁。
龚莹莹还待要再说,马车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了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秦秋婉心情不错。
边上云朵好奇问:“娘,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秦秋婉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是,有好事。云朵替我高兴吗?”
云朵笑意盈盈:“只要娘高兴,我就高兴。”
和母女俩欢快的气氛不同,龚莹莹在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右琅时,简直如丧考妣,整张脸垮得像死了爹娘一般。
走近了后,她蹲在床前:“右琅,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已经要受不了了。”
床上的人紧闭着眼,无知无觉。
龚昌站在门口,板着脸道:“莹莹,这人是你带进来的,别指望我会帮你。家里的婆子挺忙,没空帮你熬汤。最近铺子里生意不好,家中缩减开支,刚好只够我们一家人吃喝,没有余钱帮他买补身的东西,你自己想法子。”
龚莹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爹,您都看到了,我的银子都被收走,哪里还有余钱帮他买?”
龚昌面色不变,甚至还有些冷:“那是你的事。”
龚莹莹看着门口高大的父亲,眼睛越来越模糊:“爹,娘没了,你就一点不伤心吗?”
龚昌面色漠然:“那排院子里的人平时都很注意用火,那个时辰,厨娘都不在。谁知道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他似笑非笑:“兴许是林元铎受不了打手追债,找了你娘一起殉情。人家欢喜着呢,轮得到我伤心?”
龚莹莹瞪大了眼,满脸惊诧:“爹,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妻子,是和你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妻子啊!”
“那又如何?”龚昌面色未变:“她和我做夫妻的那些年里,只享受我追捧她的感觉。从未对我动过一丝真心,心里眼里都是别人。这样的妻子,试问一下谁会在乎?”
“不可能。”龚莹莹语气笃定:“你误会我娘了。你们那么多年朝夕相处,你那么疼我娘,她哪怕就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啊!怎么可能对你没有一丝真心?若是真没有,她和林叔早已经……”
“你以为他们现在没有苟且吗?”龚昌不耐烦打断她:“林元铎如今欠了那么多债,一看便知是个大坑,你娘还偏要往里跳,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龚莹莹哑口无言。
龚昌冷笑一声:“话我已经说清楚了,家里有你的饭,但没有他的。”
语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