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梁玉兰,是当朝贤王的女儿。
梁是国姓,父亲贤王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她周岁时就获封玉兰郡主,名下还有封地余城,随着皇上赏赐,已改名为玉兰城。
梁玉兰身份尊贵,得太后皇上宠爱,除了嫡公主,再没有人能与之争锋。她从小到大不争不抢,唯一求皇伯父的,就是在十五岁时,看中了那年的状元。
状元胡明真,从偏远的遥城连中小三元,后连中三元,百年来唯一一位连中六元的大才子。这般才华横溢,如无意外,日后定然能位极人臣。人又长得好,会试前就已得不少大家闺秀倾心。也有不少高官想榜下捉婿,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总归都想与他结一份善缘。
可惜,被玉兰郡主抢了先。
当朝有律法言明,驸马不入朝,只享尊荣,郡马就没这个规矩。
娶了郡主,似乎不耽误为国尽忠。哪怕如此,得知侄女心悦状元,皇上也没有立即赐婚 ,而是找了状元私底下问询过心意……一来是怕自己独断专行让状元心生不满,对皇室生怨,日后不肯尽职尽责。二来,也怕侄女受委屈。
好在结果是好的,状元并未定下亲事,也对玉兰郡主心生爱慕。事情皆大欢喜,皇上很快下旨赐婚。
两人成亲,玉兰郡主十里红妆,状元郎欢喜亲迎,本该是一桩佳话。
两人就算做不到相濡以沫,也该相敬如宾。
然而事实上,众人都猜错了。
状元郎胡明真,之所以苦读诗书入朝堂,并不是为了为国效力,而是为了报仇。
并且,他认为自己打仇人是贤王,所以,和妻子相处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门再次被推开,秦秋婉听到动静,霍然睁眼。
玉兰郡主的陪嫁丫鬟春溪蹑手蹑脚进来,关上门走到她身侧:“郡主,奴婢听说那边请了大夫,这么晚了,咱们先洗漱睡了吧?”
秦秋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婆婆生病,我哪怕贵为郡主,身为秦家媳,也该侍奉在床前。”说着,她看向镜子里:“帮我挽个发髻。”
春溪讶然,也没反驳,灵巧地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扶着秦秋婉起身。
门口的秦家的丫鬟见她要出门,惊诧问:“新婚之夜,新人不能出喜房,郡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婆婆病重,我如何坐得住?”她不看那丫头,抬步就往外走:“带路!”
语气不容反驳。
状元府邸是两进大宅子,胡母住在后院正房,秦秋婉一路过去,路旁烛火已灭了大半,仿佛主子已经歇下了一般。
刚一进院子,带路的秦家丫鬟就带着守门的婆子大声道:“郡主到了,还不过来请安!”
秦秋婉还没开口,春溪已经道:“郡主是来探望老夫人的,还是先进门要紧。”
方才那丫鬟说是喊人请安,其实意在提醒。
秦秋婉不看围过来的几人,裙摆逶迤,脚下飞快进了正房。
正房屋中昏暗,胡母靠坐在床上,边上胡明真站着,头发披散了一半,遮住了他半张脸。
一照面,不待二人说话,秦秋婉已经率先道:“夫君,你这是……”
胡母叹口气:“我方才摔了一跤,明真不放心,打算陪我一夜,我才让他摘了冠。”
秦秋婉露出一脸惊诧。
男女有别,儿大避母,母子俩这样的年纪同处一室,怎么看都不妥。
大概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胡母解释:“我本来要让他走的,正劝说呢,你就来了。”
秦秋婉点点头:“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好好养着,最近几日要特别小心。”胡母一脸歉然:“方才明真还说,打算最近几日都住在这院子里陪我……我一把年纪,扰了你们的新婚之夜,实在是不该。”
“生病这种事谁也不想,婆婆别这么说。”秦秋婉坐到床边坐下:“夫君一人陪您,外人大概要说闲话,我们一起陪着您。”
胡母:“……不必了。”
眼看秦秋婉不是玩笑,她急忙道:“你贵为郡主,我何德何能……”
“我既然嫁给了明真 ,那就是您儿媳,身为晚辈,侍奉婆母是应该的。”秦秋婉帮她盖好被子:“您别不安,赶紧睡下,早日养好身子要紧。”
胡母只得躺下,又劝:“明真,你也回去睡。”
秦秋婉笑容温柔,适时露出一抹羞涩。
新婚之夜,若是不肯圆房,对于新嫁娘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但若是有意外,又另当别论。
如今意外摆在这里,胡明真要是想去别的地方休息,是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新嫁娘的。
总不能让堂堂郡主新婚之夜独自侍奉病得不太重的婆母吧?
胡明真要是真敢如此,回头王府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说实话,成亲是真累。
半夜就起身,一整日忙忙碌碌,还得应付不少客人,胡明真身为百年难遇的新科状元,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会上门,本就难以应付。加上他还得谨慎一些,弄到现在,早已经疲惫不堪,站在这里眼皮都要打架。
胡明真在看到郡主脸上的羞涩时,十分的困意瞬间去了九分,立即道:“娘,大夫说您很是凶险,儿子要留在这里陪您。”
秦秋婉颔首:“那我躺这榻上。”
屋子里再想睡人,就只剩下脚踏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