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的人到了御前, 大概都会想着赶紧坦白从轻发落。陈延杰似乎不想说……三皇子的眼神落在了地上,血葫芦一样的美玉身上。
陈延杰不说出实情的缘由,是不是和美玉一样想保护心里的人?
曾经三皇子和胡明真也谈过一段情, 这会儿总觉得心情微妙。
外面天色渐晚,胡明真被洗刷过后, 重新换了一身囚衣才送到了勤政殿。
皇上和贤王夫妻还有秦秋婉是再审案前刚用过饭, 其余的人还饿着肚子。
不过, 皇上这会儿正在盛怒之中,也不想理解他们。当然了, 这事情已经审太久, 他有些不耐烦了:“胡明真, 你认识这个人吗?”
胡明真侧头看了一眼陈延杰,点头道:“认识。”
三皇子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人胆大包天,竟然买通了贤王妃身边的丫鬟, 对贤王府主子动手,他做的事你知情吗?”
胡明真沉默下来。
皇上面色不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 有那么难回答吗?”
胡明真没有回答,转而说起了别的:“皇上,孔大人他们屈打成招,草民……”
贤王出声打断:“是罪妇!”
皇上没有开口,明显是默认了这话。
胡明真也没纠结于此,道:“罪妇被严刑逼供,不得已才承认,也是不敢不认。否则,早被他们打死了。”
“这事我知道。”皇上面色漠然:“孔大人当日就把你朝任的供词奉了上来,朕亲自看过,人证物证俱在,你招不招,都会被定罪。”
胡明真一愣,脱口道:“律法不是这么说的。”
正因为如此,哪怕孔大人说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且不打算再问询,之后会直接判刑,哪怕她翻供,皇上也不会再管时,她从心底里就不信。
“律法已经改了。”贤王觉着,皇上大概不会想跟解释,再次出声:“如今律法言明,人证物证俱在,有三品以上官员看过后,能直接判刑,不需要犯人画押。”
三皇子面色一言难尽,能够凭一己之力改变律法,胡明真确实是个能人。
“今日找你来,不是问你之前的案子,而是审问本王和王妃还有郡主中毒之事!下毒的美玉说,你和指使她的陈延杰认识,鉴于你和本王之前的那些恩怨,本王怀疑幕后的人是你。”
胡明真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不认罪画押可以判刑,难道只凭怀疑也能判刑吗?”她看了一眼陈延杰:“他招认我了?”
目前还没有。
贤王沉声道:“你要是不承认,他又不肯招认,有美玉的指认,本王可以对他用刑。”
胡明真一脸惊诧:“我记得律法规定,凡是案子牵扯到官员本身或家人,官员需避嫌。怎么王爷能自己查凶手?皇亲国戚就不一样么?”
皇上一巴掌拍在桌上:“朕比你懂律法,有朕在此,有人问话你答就是!”
天子发怒,着实吓人。
饶是胡明真,也被吓得颤抖了下。
贤王再次出声问:“你们俩到底认不认识?你有没有指使他?”
“认识。”胡明真看了一眼陈延杰:“是我指使的。”
胡明真每次到公堂上,都要纠缠半天。这么直白地承认,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连贤王和皇上都愣了一下。
三皇子脸上的惊诧根本遮掩不住。
陈延杰也微怔,反应过来后,上前一步:“皇上明鉴,是我自己恼恨王爷在秋猎时不给面子,不关她的事……”
美玉只剩下了一口气,眼前阵阵发黑,随时都可能晕厥。听到他这番话,强撑着睁开了眼,然后看到他满脸的焦急,她只觉得周身冰凉一片。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放在心里的人就不是她!
美玉跟在王妃身边多年,并不是只知风花雪月的蠢货,这会儿看到陈延杰满脸焦灼,心里已经猜到了真相。
这个男人会找上她,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感情,不是因为爱慕她。而是因为……胡明真需要她这个王妃身边的人出其不意冲王爷下毒。
这人对她从头到尾只有利用,可惜她明白地太晚。一瞬间,美玉心里仅剩的那点恋慕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不甘和怨恨。
“就是胡明真指使的!”太过生气,美玉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眼神晶亮,精神比刚才都要好,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也只有这个女人,才会让他失了智一般做出这些会让全家都掉脑袋的事。”
她冷笑着看向陈延杰:“你爹娘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狗知道摇尾巴,你却会害他们丢命。陈延杰,你害我至此,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句话吼完,她声音小了下去,趴在地上无声无息,像是死了一般。
陈延杰眼神里满是愤恨,但当着皇上的面,他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
贤王没有搭理这两人,执着地看着胡明真:“你承认是你指使,可你被关在天牢中已经好几个月,就方才查到的,陈延杰探望你还是在两个月之前,你是怎么给他传的消息?”
胡明真侧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正待开口。就听她道:“是三殿下帮的忙。”
三皇子:“……”什么仇什么怨?他是刨了她家祖坟吗?
她为何要突然改口?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