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兰的命挺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的一生要比村里的姑娘好得多。
可惜,就在她十三岁时,双亲先后病重离世,短短三个月里,她就成了孤女。
一个年幼的姑娘自然是不能在车里独自居住的,于是就被送到了姑姑家。姑姑对她还行,除了偶尔会被表兄妹挤兑。
本以为及笈之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此后一生,就都在夫家度过。
可她没想到姑姑竟然会送自己去冲喜!
如果早知道,她自然是不嫁的。
早在婚期的前几日,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直到上了花轿之后药效才渐渐散去。
可那已经晚了。虽然算是高嫁,可是刚一入门,那边人就没了。冲喜不成,她被夫家责备,处境也很不好。
所有人都看不起她一个乡下女子……态度倒是其次,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夫家竟然出了一肩挑两房的主意。
“夫人,您在想什么?”
秦秋婉被丫鬟唤回了神,立刻掀开了盖头。
此时正值午后,热烈的阳光从窗外洒进,秦秋婉乍然对上这样的光线,不适地眯起了眼。
“我没想什么。”秦秋婉侧头看她:“我想见府上的主子,有要事商量。”
丫鬟有些为难,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末等小丫鬟,其实很少见到主子,说话更是从未有过,尤其如今府上出了大事,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能避则避,她哪儿敢去触这样的霉头?
她正迟疑,想着要怎样不着痕迹地拒绝面前的新夫人……今日派了她来,日后差不多也是她贴身伺候。主仆俩人之间,不过能一开始就去了龃龉。
正为难呢,门外有人敲门。丫鬟大松一口气,避开新夫人灼灼的目光,急忙上前去开。
门口站着的是府上的管事,他大概是跑过来的,额头上满是汗,气喘吁吁地将丫鬟扯出了门,:“府中出了大事,那以后夫人没心思观礼,先让新夫人住进院子。”他说着,抬眼看到秦秋婉已经掀了盖头,顿时满脸诧异:“夫人,您怎么……这不吉利呀!”
他满脸痛心疾首:“这盖头怎么能掀呢?”又责备地看向丫鬟:“你怎么不拦?回头夫人责问起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跺了跺脚,他奔进了门:“夫人,赶紧把盖头盖上,请随我来。”
刚才管事在外头说的话是秦秋婉偷听到的,上辈子的李幽兰到了这样的高门府邸,根本不敢行差踏错,哪怕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也不敢细听。
秦秋婉没有那么听话,她捏着手里的盖头:“你要带我去哪?”
管事沉默了下:“去大公子的院子。”
“我不去。”秦秋婉语气严肃:“没有拜堂成亲,我还算不得姜家妇,既然大公子已经没了,那这门婚事做罢!”
听到这话,管事满脸纳罕,似乎很稀奇一个乡下姑娘竟然敢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强调道:“这里是姜府,你是高嫁,别胡思乱想,跟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否则,主子问责起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秋婉就在床榻上不动:“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管事:“……”
说实话,他这些年来教导丫鬟,也见识过不少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轴的。
或者说出身低微的人到了这里都小心翼翼,生怕把人给得罪了,这位和以前那些都不同。
“夫人,这些都是主子的吩咐,您不肯走,只是在为难小的。”管事放低了身段,语气里还带上了哀求之意:“您就先谁晓得去新院子……府上出了大事,没有人得空过来跟您说话。您先去那边住下,等得了空,小的一定跟主子禀明您的要求。”
秦秋婉不想动。
管事和丫鬟险些跪下了。
秦秋婉皱了皱眉,她也明白,今日姜家夫妻肯定没空见她,再纠缠也无济于事。战友这间屋子大概只是客房,并不舒适,各处都挺简陋。
看着两人痛哭流涕,秦秋婉站起身:“走吧!”
管事感激涕零,也不敢再提让她戴上盖头的事,急忙在前头引路。
这里离大公子的院子还是有段距离,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看到满是白色的面子。
管事已经知道了新夫人的难缠,下意识就想多解释几句:“方才都是大红,是公子走了之后才换的。”
秦秋婉面色不变,直接进了边上的厢房。
事实上他的想法没错,这边哪怕只是厢房,也比方才的屋子要好得多。她让丫鬟送上了热水,洗漱过后,直接蒙头就睡。
等到姜夫人忙完了,想起新嫁娘时,一问才得知人已经歇下了。心里顿时就生出了几分不满。
果然是乡下人,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睡得着,一点规矩都不懂。
恼怒之下,她也不管是什么时辰,直接就找来了厢房。
一有人推门,秦秋婉立刻就醒了。她听到有脚步声进来翻身坐起:“你们是谁?”
姜夫人看她睡眼惺忪,愈发不满:“耀儿没了,你刚嫁人就守了寡,竟然还睡得着?”
上辈子可能有姜夫人半夜拜访的事。秦秋婉也不知道哪改变了,让她大半夜前来找自己的茬。
“我还没有拜堂,算不得你们家的人,也算不得守寡!”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哈欠。
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因为李幽兰在此之前喝了不少安神药,药效还没退完。
落在姜夫人眼中,更是怒火冲天:“你已经进了我姜府的门,你的家人拿了我的好处,你若想离开,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秋婉眨了眨眼:“那些只是亲戚!”
“那我不管了,反正是你们家的人收了我的聘礼,你已经是我姜家妇!你是来冲喜的!”姜夫人强调:“你没把我儿子冲好,我都没有怪罪你。你哪来的脸提离开?”
秦秋婉好奇:“你的意思是,你儿子没了,所以我就得一辈子给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