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记得。”苏玉回答道,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与几个同受了寒铁之伤的士兵,昨日夜里一起自尽了。”
苏玉的瞳孔蓦地一缩:“自尽?”
“没错。”秦砚清俊的眉宇间挂染上一抹遗憾,“方才白青来找我,说的便是这件事情。”
“可这是为何?”苏玉喃喃道,“昨日我见张奇的时候,他的情绪分明十分稳定,还……”
说到此处,苏玉顿了顿,似是也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还让我记住他的名讳,说这样便等于有人记挂着他,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人世一遭。”
秦砚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苏玉的肩膀,温声道:“既然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便日他所愿罢,我也会与你一同记住他的。”
苏玉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秦砚道:“他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看看他。”
“他现在就在伤兵军帐中,你且等我片刻,我同你一起去。”
秦砚一面说着,一面匆匆用清水抹了一把脸,将原本散在肩头的墨染长发挽起,这才转向苏玉道:“我们走罢。”
苏玉与秦砚一同出军帐时,白青已然在帐外候着,见到两人并肩出来,眸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情不自禁的多看了秦砚两眼。
秦砚的面上一派坦然,倒是苏玉一看白青的眼神,便猜出了他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如今张奇的事情摆在那里,苏玉没什么心思再提让秦砚搬出去一事,便也由着白青胡思乱想去了。
三人一路疾步赶至伤兵军帐时,那几个死去士兵的遗体已然被搬出了军帐。
此刻那些遗体旁围了一群士兵,这些人中伤兵占了大多数,许多人苏玉昨日在伤兵军帐中都见过。既然被送到伤兵的局长,他们所受的伤都不轻。有些士兵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被其他士兵或者背着或者搀扶着站在最外层,目光透过层层士兵望向在地上排成一排的遗体,眸中带着浓浓的哀戚。
见到秦砚与苏玉到来,士兵们自发地向旁边退了退,将通向那排士兵遗体的道路让了出来。
苏玉一眼便望见张奇的遗体躺在最边上,喉间猩红的血迹洇湿了身上戎装的整片前襟,看样子他喉咙上的伤口便是致命伤。
合了合眼睛,苏玉的喉咙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身旁的一个伤兵似是看出了苏玉心头难受,出声安慰道:“苏二小姐莫要难过,他们虽然是自刎,可昨日他们走时,都特意将自己的铠甲穿戴齐整,走得体面又有尊严。”
苏玉眼眶微红,凌厉目光扫向那人:“所以昨日你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刎在你面前的?”
那士兵被苏玉质问的神色一滞,一时竟有些失措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砚在一旁轻声唤道:“苏二小姐。”
苏玉却没有转向秦砚,目光定定看着方才那名开口说话的士兵,执着地等着他的答案。
那名士兵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也因为悲恸而带了丝颤抖:“是!虽然他们选在夜深之时上路,可不止我一人,军帐之中还有许多伤兵们那时便醒着,默默目送着这十九位兄弟们上路。”
这名士兵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传出几声低低的附和,示意自己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