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又侧头看向苏玉,见她依旧垂着头摩挲着手中的锦盒,竟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下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脚步沉重地向帐门外走去。
就在帐帘重新被合住的那一霎那,苏玉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将手中装着定元丹的锦盒紧紧握在手中举起,看向秦砚问道:“为何又要瞒我?”
秦砚阖了阖眸,不同于往日他在苏玉面前温雅清润的态度,此刻他的神色清冷,就连声音也平淡无波,仿若他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一般:“苏二小姐既然一直在帐内偷听,那应该也听到我方才的话。这点小事而不足道,自然没有告之苏二小姐的必要。”
苏玉的眸光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问道:“我离开凌安城时,太后对我说过你的师父留给你一样保命之物,让我叮嘱你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它。那所谓的保命之物,便是这定元丹罢?”
“没错。”秦砚站起身来,走到距离苏玉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就着苏玉举起手的动作将她手中的锦盒打开,白皙莹润的手指轻抚着离开锦盒的边缘,露出其中一颗棕黑色药丸,“就是它。”
苏玉抿了抿唇没有出声,盒内那颗药丸色泽莹润,周身浑圆,在锦盒内赤红色绸缎的映衬下,宛若闪着盈盈幽光一般,一看便不是凡物。
秦砚将定元丹从锦盒中取出后退了两步,修长手指一弯一松,它便随着秦砚的动作直直坠入冒着氤氲热气的药壶中,药汁泛起一片小小的涟漪,已然看不见那颗药丸的踪影。
苏玉侧过头望向秦砚,却发现他的面色悠闲淡然,仿佛他方才扔入药壶的不是世间仅有那颗定元丹,而只是一味普通的草药一般。
清淡疏朗的药香味瞬间在密闭的军帐中四溢,苏玉动了动嘴唇,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对秦砚说,最终却只是轻吐了一句:“谢谢你。”
秦砚用木勺轻轻搅了搅药壶中的汤药,头都未抬道:“与我来说,以最妥帖的的手法,用最好的药治疗病人本就是我身为医者的职责。这定元丹既然是我的,如何使用自然由我来定,苏二小姐无需言谢。”
苏玉的神色复杂,沉默地注视着秦砚一会儿垂下头来用方竹扇控制着火候,一会儿又探过身去吹散药壶上氤氲着的白雾来察看药汁的浓厚。
自始至终,秦砚面上都是一派闲散悠然,可苏玉却十分清楚自己面前这一壶药究竟有多贵重。
当初太后的三令五申,白青的再三阻止,而秦砚却一意孤行地将定元丹入药,究竟为谁一目了然。
从那避子汤,到当初护住整个苏家的那步棋,再到如今眼前的这壶药……这人究竟对自己还有多少不求回报的好,被滚滚流逝的时光与似是而非的假象所掩埋,蒙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也猜不到?
苏玉抿了抿唇,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偷偷跟随着白青来到这个军帐,这件事情她怕是又要被他蒙在鼓中一辈子。
秦砚似是察觉到了苏玉的视线,抬起头来对着她弯起眉眼,精致的容颜因为弥漫的雾气而染上了一层湿润,模糊了他的容颜,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的视线比往日里任何时候都灼热炽烈。
苏玉匆匆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垂下头来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番,拿出一方丝帕递给他道:“擦擦你额间的汗罢,都要滴到药壶里面了。”
秦砚伸手接过,用那方帕子在自己的额间随意按了按,却并不将帕子还给苏玉,反而将它揣回到自己的袖中,口中道:“药已经煎好了。”
苏玉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了一只白瓷碗过来,便见秦砚有条不紊地熄灭了柴火,正将架在火上的药壶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苏玉匆忙将碗递了过去,秦砚抬起头来对着她一笑,这才将滚烫的药汁缓缓倒入了碗中。
“苏二小姐。”秦砚倒完了药,却没有立刻将碗端起来,反而视线却紧紧锁住苏玉,轻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苏玉抬眸看他,疑惑问道。
秦砚清华俊朗的面容上笑意不在,眸光亦比平常还要漆黑深邃几分:“关于定元丹,苏二小姐应该还有一事不知情。定元丹有镇定血脉,三元归墟的功效。服了这药之后,苏少将军可能会晕死两到五日不等,期间无知无觉,有可能连呼吸与脉搏都感受不到,我亦是依靠于此,才能为他身上寒铁所致的伤口止血。”
苏玉的睫毛颤了颤:“呼吸与脉搏都感受不到,那岂不是……岂不是与……”
“与死了别无二致。”秦砚将苏玉难以说出口的二人缓缓道出,视线不离苏玉道,“五日之内苏少将军必定可以清醒过来,若是苏少将军不醒,我愿以命偿还,只求苏二小姐可以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