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汗血骏马正是自己在入黎山之后托付张启代为照顾的那匹,本是铁血铮铮的战马,此刻却颇为委屈地被秦砚用来驮着些杂七杂八药草与干粮。而本应该时刻跟着秦砚的白青却一个人默默伫立在两人不远处,显然是听从了秦砚的吩咐,白青只是踮着脚尖向这里张望徘徊着,却一直没有靠近。
“莫要冲动。”秦砚重复道,“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于明堂此番手头怕是带着五十多人,寡不敌众,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玉的视线又一次扫过于明堂的方向,黛眉微蹙:“你是何时发现于明堂从萧将军手下逃脱的?”
“就在刚刚,他的人马进入客栈之时。”秦砚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人马?苏玉动了动嘴唇,本还打算继续发问,秦砚却仿佛猜出了她心中的疑问一般,伸出修长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她继续问下去,口中回答道:“这于明堂应是从萧致彦那里逃脱了之后重新寻到了睢阳王的旧部,我看他们的架势,似是在找什么人。他们从城东方向入手,如今已然查到了这间客栈,怕是再过不久这些人就能查到张宅之中。”
“找人?”苏玉的眸光一凛,压低声音问道“找我们?”
秦砚点了点头:“我虽不知为何本应在押解回凌安途中的于明堂会在此处,但是我们与萧将军分别的时候他尚在军队之中,自然也知道苏少将军在黎城附近养伤的事情。如今他在这黎城之中活动,必然是想趁我们在毫无抵抗之力的时候,将我们一举俘获。”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于明堂所等之人已然从客栈内出来,垂下头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苏玉与几人相距不远,但是奈何那人十分谨慎,说话的声音轻微。饶是苏玉的耳力十分好,却也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未果”“城西”等几个词。
秦砚见状,将手放在了苏玉的肩上拉回了她的视线,凝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我方才大致听了一些他们的谈话,他们即将向城西继续搜查。苏少将军身上伤势未愈,若是遇到了他们怕是会十分棘手。我已经将诸事与白青吩咐完毕,你现在便随着白青一同回去,将此事告知苏少将军,让他即刻动身出城。”
苏玉神色一凝:“为何是我与白青走,你呢?”
秦砚淡淡道:“我尚有其他事情要做。你们快走,莫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苏玉仔细凝视着秦砚的神情,突然一把抓住了秦砚的手腕,口吻笃定道:“你要孤身一人去引开他们。”
秦砚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此事我们发现的太晚,若是没有一人去引开他们,苏少将军怕是来不及出城。况且他们的人数众多,我们这边却只有十二名暗卫,加之苏少将军负伤无法动武,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与他们硬拼,如今派出一人去引开他们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一文臣,连可以傍身的武艺都没有,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苏玉摇了摇头,一锤定音道,“你与白青回张宅,我去引开他们!”
秦砚侧头一望在客栈之下愈集愈多的于明堂人马,竟露出释然笑意来,倏然伸出手紧紧揽住苏玉的腰,带着她动作舒逸地翻身上马。
苏玉侧坐在马背之上,身后紧贴着的便是秦砚温暖的胸膛。秦砚的呼吸吹拂得发旋微凉,苏玉听到秦砚的清润的声音轻轻摩擦在耳畔道:“那我们便一起。”
骏马在喧嚣的城中央随着拉紧的缰绳长长嘶鸣了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弥漫的微尘瞬间引来了无数路人的注视,苏玉侧过身来搂住秦砚的腰身,视线与于明堂直直对上,秋水般的眼眸故意做出吃惊的模样微微瞪大,嘴角却挂着寒凉的笑意。
在苏玉与秦砚在黎城城东引开追兵的同时,位于城西张启的大宅,此时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暗卫之一的高晟放将苏逍昏迷这几日所发生的大小诸事向他汇报完毕,便听到厢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听出来人似是不止一人,高晟飞身来到客房雕花的窗牖向外一瞥,对着苏逍道:“是二小姐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似是这宅子的主人张启。”
苏逍维持着半靠在床柱的的动作未变,侧耳仔细听着那越行越近的脚步声,长眉倏然一挑:“不是阿玉的声音,你先下去!”
高晟颔首领命,身形只是一动之间,便已从门外侧身闪出,隐入了房屋外的一片阴影之中。
苏逍以手扶着床柱,动作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将将下了地走到外间的红木三弯腿八仙桌旁站稳,客房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推开。
当先那人穿着一身帛制缁衣,腰佩大横刀,正是寻常捕快所穿的衣服。那人进屋之后,先是一擦额头上因为赶路而挂满的汗水,抱拳对着苏逍道了一声“失礼”,随后后退了一步做了个相迎的手势。